登兗州城樓
杜甫
東郡趨庭日，
南樓縱目初;
浮云連海岱，
平野入青徐;
孤嶂秦碑在，
荒城魯?shù)钣唷?/p>
從來多古意，
臨眺獨躊躇。
杜甫詩鑒賞
“兗州”在今山東省。“城樓”即州城南樓。這是杜甫第一次游歷齊趙之作。他的父親杜閑時正在袞作司馬。
首聯(lián)點出登樓的緣由和時間。“東郡”，在漢代是兗州所轄九郡之一。“趨庭”用《論語·季氏》孔丘的兒子“鯉趨而過庭”的故事，指明是因探親來到兗州，借此機(jī)會登城樓“縱目”觀賞。“初”字確指這是首次登樓。
次聯(lián)寫“縱目”所見形勢。“海”指渤海，“岱”指泰山，都在青州境。兗、青、徐等州均在山東、江蘇一帶。“浮云”、“平野”四字，用烘托法表現(xiàn)兗與鄰州都位于遼闊平野之中，浮云籠罩，難以分辨。
“連”“入”二字從地理角度加以定向，兗州往東與海“連”接，往西伸“入”楚地。不但壯觀，且傳神。
三聯(lián)寫縱目所見勝跡，并引起懷古之情。“孤嶂”指今山東鄒縣東南的嶧山。“秦碑”，指秦始皇登嶧山時臣下“頌”德的石刻。“在”指尚在。“荒城”指曲阜。“魯?shù)?rdquo;，指縣東二里的漢景帝子魯恭王所建魯靈光殿，“余”指殘存。“在”、“余”二字從歷史角度進(jìn)行選點，秦碑、魯?shù)钤?ldquo;孤嶂”、“荒城”中經(jīng)受歷史長河之沖刷，一存一殘，個中原因是很能引起人們對傳統(tǒng)文化的反思的。
尾聯(lián)是全詩的`總結(jié)。“從來”意為向來如此。“古意”承三聯(lián)“秦碑”來。“多”說明深廣。它包含兩層意思。其一詩人自指，意為詩人向來懷古情深，其一指兗州，是說早在東漢開始兗州建置前，它就以古跡眾多聞名。這就是杜甫登樓遠(yuǎn)眺，會生起懷古情思的原因。“臨眺”與次聯(lián)“縱目”相照應(yīng)。“躊躇”，徘徊。“獨”字很能表現(xiàn)杜甫不忍離去時的“獨”特感受。前人解釋：“曰‘從來’則平昔懷抱可知;曰‘獨’則登樓者未必皆知”。(趙汸)很能道出尾聯(lián)的深沉含意。
此詩是杜甫二十九歲時作，是杜甫現(xiàn)存最早的一首五律詩。此詩已初次顯露出他的藝術(shù)才華。明代李夢陽把“迭景者意必二”作為“律詩三昧”之一。胡應(yīng)麟更以此詩中間兩聯(lián)“前景寓目，后景感懷”為杜律“變化莫測”之一例。此詩雖屬旅游題材，但詩人從縱橫兩方面，即地理和歷史的角度，分別進(jìn)行觀覽與思考，從而表達(dá)出登樓臨眺時觸動的個人感受，是頗具特色的。詩人一方面廣覽祖國的山海壯觀，一方面回顧前朝的歷史勝跡，而更多的是由臨眺而勾引起的懷“古”意識。
在藝術(shù)上此詩一、二、三聯(lián)均運(yùn)用了工整的對句。
“ 東郡”、“南樓”，“趨庭”、“縱目”，“浮云”、“平野”，“海岱”、“青徐”，“孤嶂”、“荒城”，“秦碑”、“魯?shù)?rdquo;，都是實寫。尾聯(lián)才由“臨眺”引出思“古”之“意”，則帶有虛寫的意味。而二、三聯(lián)“連”、“入”、“在”、“余”四字，通過對仗，將海岱連接，平野延伸，秦碑雖存，魯?shù)钜褮埖茸匀痪坝^與歷史勝跡，在動態(tài)中分別表現(xiàn)出來。尾聯(lián)“多”、“獨”二字尤能傳達(dá)作者深沉歷史反思與個人獨特感受。無怪乎葉石林評論說：“詩人以一字為工”，“惟老杜變化開闔，出奇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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