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急，敲在地上，如冰涼的碎瓷聲。無端端地想要喝杯綠茶，便取出那個鐵罐子，指尖拈一撮嫩綠的葉片兒，捻入杯中，急急地沖入熱水，看著滿杯的葉影翩躚。干癟的葉兒吸足了水，舒展開淡淡清香，把那個經(jīng)韻炒貯藏的春天從凝縮中釋放出來，在杯口隱隱顯現(xiàn)……

　　那年春天的天氣，仿佛半融的糖塊，有綿軟的口感，暖暖的.味道。我踩著老房子吱嘎作響的木地板，把腦袋探進廚房。母親把袖子輕挽起，在“嘩嘩”的水聲中，用一個竹盆洗凈大米，瀝干水，然后便把那些泛著淡淡瑩潤光澤的米粒傾倒到一個有著粗糙紋路的鍋里，熬起了粥。一圈淡藍色的火苗靜靜地舔舐著那一口小鍋，沒一會兒，便有“咕嘟嘟”的冒泡聲。

　　她拉我在廚房里的一張桌邊坐下，讓我把今天從故事書上看的故事講給她聽。我用手撥弄著桌上的一個碗墊，絮絮地講著。她則開始織一件細花紋的毛衣，和著鍋里粥滾動的聲音，一針，一針……后來的事，我已忘了，許是那暖融融的春風讓我半合了眼。只記得那一碗粥清香泗溢。（網(wǎng)）微抿一口，便在舌間糯糯軟軟化開，齒間猶余淡淡米香，甘美得如那春風……

　　沒料到天氣會突然變化，許是受了些涼，我開始在那個春天咳嗽，吃了許多藥片，藥水，總不見好，只是微微地，卻不間斷地咳。

　　有一天父親回家，便帶了奶奶為我煮的藥。刷凈的枇杷葉，雪白的梨肉，半透明的冰糖和明亮的金黃蜂蜜，慢慢地燉，看著眼前這一碗散發(fā)著清香和略微帶有苦味的淡棕色藥汁，我猶豫了，卻仍是在父親的鼓動下喝下一大口。絲毫沒有想象中的苦味，人口只有甘美和清甜，淡淡的蜂蜜和一絲梨的清香縈繞舌間。

　　父親似是看出了我一瞬的驚訝，輕輕地笑了：“你奶奶煮的東西，怎么會苦呢？”我咀嚼著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喝完了所有藥汁，沁人心脾的芬芳，如同春天。

　　啜一口綠茶，微熱，水汽氤氳，拂過臉頰，窗外雨絲依舊冰冷，身上，卻不知怎得暖了起來，臉上，有一枚濕漉漉的印記，像一枚帶有靈性的微甜果子，指尖輕觸，傳來汩汩暖流。原來，是春風吻上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