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收集了5篇當代名家的精美的散文,歡迎欣賞!
像煙灰一樣松散 /畢淑敏
近年結(jié)識了一位警察朋友,好槍法。不單單在射擊場上百發(fā)百中,更在解救人質(zhì)的現(xiàn)場,次次百步穿楊。當然了,這個“楊”不是楊樹的楊,而是匪徒的代稱。
我向他請教射擊的要領(lǐng)。他說,很簡單,就是極端的平靜。我說這個要領(lǐng)所有打槍的人都知道,可是做不到。他說,記住,你要像煙灰一樣松散。只有放松,全部潛在的能量才會釋放出來,協(xié)同你達到完美。
他的話我似懂非懂,但從此我開始注意以前忽略了的煙灰。煙灰,尤其是那些優(yōu)質(zhì)香煙燃燒后的煙灰,非常松散,幾乎沒有重量和形狀,真一個大象無形。它們懶洋洋地趴在那里,好像在冬眠。其實,在煙灰的內(nèi)部,棲息著高度警覺和機敏的鳥群,任何一陣微風(fēng)掠過,哪怕只是極輕微的嘆息,它們都會不失時機地騰空而起馭風(fēng)而行。它們的力量來自放松,來自一種飄揚的本能。
松散的反面是緊張。幾乎每個人都有過由于緊張而慘敗的經(jīng)歷。比如,考試的時候,全身肌肉僵直,心跳得好像無數(shù)個小炸彈在身體的深淺部位依次爆破。手指發(fā)抖頭冒虛汗,原本記得滾瓜爛熟的知識,改頭換面潛藏起來,原本涇渭分明的答案變得似是而非,泥鰍一樣滑走……面試的時候,要么扭扭捏捏不夠大方,無法表現(xiàn)自己的真實實力,要么口若懸河躁動不安,拿捏不準問題的實質(zhì),只得用不停的述說掩飾自己的緊張,適得其反……相信每個人都儲存了一大堆這類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最危急的時刻能保持極端的放松,不是一種技術(shù),而是一種修養(yǎng),是一種長期潛移默化修煉提升的結(jié)果。我們常說,某人勝就勝在心理上,或是說某人敗就敗在心理上。這其中的差池不是指在理性上,而是這種心靈張弛的韌性上。
沒事的時候看看煙灰吧。他們曾經(jīng)是火焰,燃燒過,沸騰過,但它們此刻安靜了。它們毫不張揚地聚精會神地等待著下一次的乘風(fēng)而起,攜帶著全部的能量,抵達陽光能到的任何地方。
【2】
春天,遂想起 /余光中
春天,遂想起
江南,唐詩里的江南,九歲時
采桑葉于其中,捉蜻蜓于其中
(可以從基隆港回去的)
江南
小杜的江南
蘇小小的江南
遂想起多蓮的湖,多菱的湖
多螃蟹的湖,多湖的江南
吳王和越王的小戰(zhàn)場
(那場戰(zhàn)爭是夠美的)
逃了西施
失蹤了范蠡
失蹤在酒旗招展的
(從松山飛三個小時就到的)
乾隆皇帝的江南
春天,遂想起遍地垂柳
的江南,想起
太湖濱一漁港,想起
那么多的表妹,走在柳堤
(我只能娶其中的一朵!)
走過柳堤,那許多的表妹
就那么任伊老了
任伊老了,在江南
(噴射云三小時的江南)
即使見面,她們也不會陪我
陪我去采蓮,陪我去采菱
即使見面,見面在江南
在杏花春雨的江南
在江南的杏花村
(借問酒家何處)
何處有我的母親
復(fù)活節(jié),不復(fù)活的是我的母親
一個江南小女孩變成的母親
清明節(jié),母親在喊我,在圓通寺
喊我,在海峽這邊
喊我,在海峽那邊
喊,在江南,在江南
多寺的江南
多亭的江南
多風(fēng)箏的江南啊
鐘聲里的江南
(站在基隆港,想
想回也回不去的)
多燕子的江南
【3】
梧桐樹 /豐子愷
寓樓的窗前有好幾株梧桐樹。這些都是鄰家院子里的東西,但在形式上是我所有的。因為它們和我隔著適當?shù)木嚯x,好像是專門種給我看的。它們的主人,對于它們的局部狀態(tài)也許比我看得清楚;但是對于它們的全體容貌,恐怕始終沒看清楚呢。因為這必須隔著相當?shù)木嚯x方才看見。唐人詩云:“山遠始為容。”我以為樹亦如此。自初夏至今,這幾株梧桐樹在我面前濃妝淡抹,顯出了種種的容貌。
當春盡夏初,我眼看見新桐初乳的光景。那些嫩黃的小葉子一簇簇地頂在禿枝頭上,好像一堂樹燈,又好像小學(xué)生的剪貼圖案,布置均勻而帶幼稚氣。植物的生葉,也有種種技巧:有的新陳代謝,瞞過了人的眼睛而在暗中偷換青黃。有的微乎其微,漸乎其漸,使人不覺察其由禿枝變成綠葉‘只有梧桐樹的生葉,技巧最為拙劣,但態(tài)度最為坦白。它們的枝頭疏而粗,它們的葉子平而大。葉子一生,全樹顯然變?nèi)荨?/p>
在夏天,我又眼看見綠葉成陰的光景。那些團扇大的葉片,長得密密層層,望去不留一線空隙,好像一個大綠障;又好像圖案畫中的一座青山。在我所常見的庭院植物中,葉子之大,除了芭蕉以外,恐怕無過于梧桐了。芭蕉葉形狀雖大,數(shù)目不多,那丁香結(jié)要過好幾天才展開一張葉子來,全樹的葉子寥寥可數(shù)。梧桐葉雖不及它大,可是數(shù)目繁多。那豬耳朵一般的東西,重董疊疊地掛著,一直從低枝上掛到樹頂。窗前擺了幾枝梧桐,我覺得綠意實在太多了。古人說“芭蕉分綠上窗紗”,眼光未免太低,只是階前窗下的所見而已。若登樓眺望,芭蕉便落在眼底,應(yīng)見“梧桐分綠上窗紗”了。
一個月以來,我又眼看見梧桐葉落的光景。樣子真凄慘呢!最初綠色黑暗起來,變成墨綠;后來又由墨綠轉(zhuǎn)成焦黃;北風(fēng)一吹,它們大驚小怪地鬧將起來,大大的黃葉便開始辭枝——起初突然地落脫一兩張來;后來成群地飛下一大批來,好像誰從高樓上丟下來的東西。枝頭漸漸地虛空了,露出樹后面的房屋來、終于只搿幾根枝條,回復(fù)了春初的面目。這幾天它們空手站在我的窗前,好像曾經(jīng)娶妻生子而家破人亡了的光棍,樣子怪可憐的!我想起了古人的詩:“高高山頭樹,風(fēng)吹葉落去。一去數(shù)千里,何當還故處?”現(xiàn)在倘要搜集它們的一切落葉來,使它們一齊變綠,重還故枝,回復(fù)夏日的光景,即使仗了世間一切支配者的勢力,盡了世間一切機械的效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回黃轉(zhuǎn)綠世間多,但象征悲哀的莫如落葉,尤其是梧桐的落葉。
但它們的主人,恐怕沒有感到這種悲哀。因為他們雖然種植了它們,所有了它們,但都沒有看見上述的種種光景。他們只是坐在窗下瞧瞧它們的根干,站在階前仰望它們的枝葉,為它們掃掃落葉而已,何從看見它們的容貌呢?何從感到它們的象征呢?可知自然是不能被占有的?芍囆g(shù)也是不能被占有的。
【4】
寫給幸福 /席慕蓉
【翠鳥】
夏日午后,一只小翠鳥飛進了我的庭園,停在玫瑰花樹上。我正在園里拔除雜草,因為有棵夜百合花擋在前面,所以小翠鳥沒看見我,就放心大膽地啄食起那些玫瑰枝上剛剛長出的葉芽來了。
我被那一身碧綠光潔的羽毛震懾住了,屏息躲在樹后,心里面輕輕地向小鳥說:”小翠鳥啊,請你盡量吃吧。只求你能多停留一會兒,只求你不要太快飛走。”
原來在片刻之前還是我最珍惜的那幾棵玫瑰花樹,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毫不重要了。只因為,嫩芽以后還能再生長,而這只小翠鳥也許一生中只會飛來我的庭園一次。
面對起這一種絕對的美麗,我實在無力抗拒,我愿意獻出我的一切來換得它片刻的停留。
對你,我也一直是如此。
【喜鵲】
在素描教室上課的時候,我者見兩只黑色的大鳥從窗前飛掠而過。
我問學(xué)生那是什么?他們回答我說:
“那不就是我們學(xué)校里的喜鵲嗎?”
素描教室在美術(shù)館的三樓,周圍有好幾棵高大的尤加利和木麻黃,茂密的枝葉里藏著很多鳥雀,那幾只喜鵲也住在上面。
有好幾年了,它們一直把我們的校園當成了自己的家。除了在高高的樹梢上鳴叫飛旋之外,下雨天的時候,常會看見它們成雙成對地在鋪著綠草的田徑場上慢步走著。好大的黑鳥,翅膀上鑲著白色的邊,走在地上腳步蹣跚、遠遠看去,竟然有點像是鴨子。
有一陣子,學(xué)校想重新規(guī)劃校園,那些種了三十年的木麻黃與尤加利都在砍除之列。校工在每一課要砍掉的樹干上都用粉筆畫了記號。站在校園里,我像進入了阿里巴巴的童話之中,發(fā)現(xiàn)每一棵美麗的樹上都被畫上了印記,心里惶急無比,頭一個問題就是:
“把這些樹都砍掉了的話,要讓喜鵲以后住在那里?”
幸好,計劃并沒有付諸實現(xiàn),大家最后都同意,要把這些大樹盡量保留起來。因此,在建造美術(shù)館的時侯,所有沿墻的大樹都被小心翼翼地留了下來,三層的大樓蓋好之后,我們才能和所有的雀鳥們一起分享那些樹梢上的陽光和雨露。
上課的時候,窗外的喜鵲不斷展翅飛旋,窗內(nèi)的師生彼此交換著會心的微笑。原來雀鳥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我們肯留下幾棵樹,只要我們不去給它們以無謂的驚擾,美麗的雀鳥就會安心地停留下來,停留在我們的身邊。
而你呢?你也是這樣的嗎?
【獨木】
喜歡坐火車,喜歡一站一站的慢慢南下或者北上,喜歡在旅途中間的我。
只因為,在旅途的中間,我就可以不屬于起點或者終點,不屬于任何地方和任何人,在這個單獨的時刻里,我只需要屬于我自己就夠了。
所有該盡的義務(wù),該背負的責(zé)任,所有該去爭奪或是退讓的事物,所有人世間的牽牽絆絆都被隔在鐵軌的兩端,而我,在車廂里的我是無所欲求的。在那個時刻里,我唯一要做也唯一可做的事,只是安靜地坐在窗邊,觀看著窗外景物的交換而已。
窗外景物不斷在變換,山巒與河谷綿延而過,我看見在那些成林的樹叢里,每一棵樹都長得又細又長,為了爭取陽光,它們用盡一切委婉的方法來生長。走過一大片稻田,在田野的中間,我也看見了一棵孤獨的樹,因為孤獨,所以能恣意地伸展著枝葉,長得像一把又大又粗又圓的傘。
在現(xiàn)實生活里,我知道,我應(yīng)該學(xué)習(xí)遷就與忍讓,就像那些密林中的樹木一樣?墒牵谛撵`的原野上,請讓我,讓我能長成為一棵廣受日照的大樹。
我也知道,在這之前,我必須先要學(xué)習(xí)獨立,在心靈最深處,學(xué)習(xí)著不向任何人尋求依附。
【白帆】
可是,我如何能做到呢?如何能不尋求依附?在我的心里,不是一直有著你嗎?
你是一艘小小的張著白帆的船,停泊在我心中一個永不改變的港灣。
我對你永遠有著一份期待和盼望。
在年輕的時候,在那些充滿了陽光的長長的下午,我無所事事,也無所怕懼,只因為我知道,在我的生命里,有一種永遠的等待。挫折會來,也會過去,熱淚會流下,也會收起,沒有什么可以讓我氣餒的,因為,我有著長長的一生,而你,你一定會來。
今天,陽光仍在,我已走到中途。在曲折顛沛的道路上,我一直沒有歇息,只敢偶爾停頓一下,想你,尋你,等你。
霧從我身后輕輕涌來,目光淡去,想你也許會來,也許不會,開始害怕了。
也開始對一切美麗的事物憐愛珍惜。不管是對一只小小的翠鳥,或是對那結(jié)伴飛旋的喜鵲;不管是對著一顆年輕喜樂的心,或是對著一棵亭亭如華蓋的樹;我總會認真地在那里面尋你,想你也許會在,怕你也許已經(jīng)來過了,而我沒有察覺。
日子在盼望與等待中過去,總覺得你好像已經(jīng)來過了又好像始終還沒有來,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你到底是一種什么模樣呢?
總有一天,我也會像所有的人一樣老去的吧?總有一天,我此刻還柔軟光潔的發(fā)絲也會全部轉(zhuǎn)成銀白,總有一天,我會面對著一種無法轉(zhuǎn)寰的絕境與盡頭;而在那個時候,能讓我含著淚微笑地想起的的,大概也就只有你只是你了吧?
還有那一艘我從來不曾真正靠近過的,那小小的張著白帆的船。
【5】
榕樹的美髯 /秦牧
如果你要我投票選舉幾種南方樹木的代表,第一票,我將投給榕樹。
木棉、石栗、椰樹、棕櫚、鳳凰樹、木麻黃……這些樹木,自然都洋溢著亞熱帶的情調(diào),并且各自具有獨特的風(fēng)格。但是在和南方居民生活關(guān)系密切這一點來說,誰也比不上榕樹。一株株古老的、盤根錯節(jié)、椏杈上垂著一簇簇老人胡須似的“氣根”的榕樹,遍布在一座座村落周圍,它們和那水波瀲滟的池塘,閃閃發(fā)光的曬谷場,精巧雅致的豆棚瓜架,長著兩個大角的笨拙的黑水牛,一同構(gòu)成了南方典型的農(nóng)村風(fēng)光。無論你到廣東的任何地方去,你都到處可以看到榕樹,在廣州,中央公園里面,舊書店密集的文德路兩旁,市郊三元里的大廟門口,或者什么名山的山道,都隨處有它們的蹤跡。在巨大的榕樹的樹蔭下開大會、聽報告、學(xué)文化、乘涼、抽煙、喝茶、聊天、午睡、下棋,幾乎是任何南方人生活中必曾有過的一課了。
有一些樹木,由于具有獨特的狀貌和性質(zhì),我們很容易產(chǎn)生聯(lián)想,把它們?nèi)烁窕。松樹使人想起志士,芭蕉使人想起美人,修竹使人想起隱者,槐樹之類的大樹使人想起將軍。而這些老榕樹呢,它們使人想起智慧、慈祥、穩(wěn)重而又飽歷滄桑的老人。它們那一把把在和風(fēng)中安詳?shù)仫h拂的氣根,很使人想起小說里“美髯公”之類的人物諢號。別小看這種樹的“胡子”,它使榕樹成為地球上“樹木家族”中的巨無霸。動物中的大塊頭,是象和鯨;植物中的大塊頭又是誰呢?是槐樹、桉樹、栗樹、紅松之類么?對!這些都是植物界中的長人或者胖子。但是如果各各以一株樹的母本連同它的一切附屬物的重量來計算,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樹能夠壓倒這種古怪的常綠喬木。榕樹那一把一把的氣根,一接觸到地面就又會變成一株株的樹干,母樹連同子樹,蔓衍不休,獨木可以成林。人們傳說一棵榕樹可以有十畝寬廣的樹蔭。這個估計,其實還可能是比較保守的。我看到一個材料,據(jù)說在印度的孟加拉有一個著名的榕樹獨木林。它生有八百根垂下的鉆入泥土的樹根,每一根都發(fā)展成為樹干,它的陰影面積竟超過了一公頃(十五畝)。廣東的新會縣有一個著名的“鳥的天堂”,江中洲渚上的林子里住滿鷺鷥和鸛,晨昏時形成了百鳥繞林的美景。那一個江心洲渚中的小樹林,也是由一株榕樹繁衍而成的。在那里,已經(jīng)分不出哪一株樹是原來的母本了。
古代南方有“榕不過吉”(贛南的吉安)的俗諺,這種長江流域的人們難得是一見的樹木,在南方卻隨處都有它們的蹤跡。榕樹的樹子(和無花果一樣,其實它的發(fā)育了的囊狀的花托)很小,只有一粒黃豆大小,淡紅帶紫。我們坐在榕樹底下乘涼,有時不知不覺,可以被撒個滿身。把玩著那些柔嫩的榕子,真禁不住贊美造物的神奇。誰想得到,這么小一粒榕子,培育成長起來,竟可以成為參天大樹,甚至形成一片小樹林呢!自然,榕樹最奇特的畢竟是它的根,氣根落地又成樹干,這就使得古老的榕樹形成了一個個的穹窿門,可以讓兒童穿來穿去地捉迷藏。它的地下的根也氣勢雄偉,往往在樹干的底座形成了一團盤根錯節(jié)的突起物,假如是城市街道旁的榕樹,那拱起的樹根甚至能使水泥地面都為之迸裂。南方有些鄉(xiāng)村,在榕樹的基座灌上一層一兩尺厚的水泥,造成一個和樹身緊連在一起的平滑的圓臺,這就使得“榕樹下”更加成為一個納涼消夏的好去處了。榕樹軀干雄偉,綠葉參天,沒有強勁深遠的根是難以支撐樹身的。因此,它的地下根又很能夠“縱深發(fā)展”,向四面八方蔓延,一直爬到極深和極遠的地方。根深葉茂,這使得一株大榕樹的樹蔭,多么像一個露天的禮堂呀,怪不得幾百年前,就有人稱譽它們做“榕廈”了。
有些植物,羞澀地把它們的莖也生到地下去。但是,榕樹不僅讓它的根深入地下,也讓它們突現(xiàn)在地面;不僅突現(xiàn)在地面,還讓它的根懸掛在空中;甚至盤纏貼附在樹身上,使這些錯綜糾纏和變化萬千的樹根形成了老榕的古怪的衣裳。再沒有一種植物,把“根”的作用顯示于人類之前,像榕樹這樣的大膽和爽快的了。
在名山勝地的懸崖峭壁上,我甚至看過一些榕樹,不需要多少泥土,也能夠成長。一粒榕樹種子落在峭壁上,依靠石頭隙里一點點兒的泥土,好家伙!它成長起來了。它的根不能鉆進堅硬的石頭,就攀附在石壁上成長,在這種場合,這些根簡直像一條條鋼筋似的,它們發(fā)揮了奇特的作用,把石壁上的一點一滴的營養(yǎng),都兼收并蓄,輸送到樹身去了。因此,你在石壁上看到有一株扭曲了的榕樹在泰然地成長,一點也用不著驚奇。這樣重視它的根的樹木,在適宜的氣候之中,還有什么地方不能生長的呢!
我從來沒有看過一株榕樹是自然枯死的。如果不是由于雷殛,不是由于斬伐,它似乎可以千年百代地活下去。正因為榕樹具有這樣神奇的生命力,在舊時代,一株老榕身上常常被人貼滿了祈福禳禍的紅紙,甚至在樹根處給人插上了香燭,有好些迷信的老婦還在向它們焚香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