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巷陌散文

2024-06-24 散文

　　這一秒，是永恒的沉默與永恒的靜寂，街邊古老的木門掩藏起歷史，隱去了浮華，與竹節(jié)一般的石板路默默鋪開，許久的無語。早晨五六點鐘的老街，就連最勤快的作坊也是大門緊閉的。

　　溫情款款的巷陌，輕柔一如夢境的水波，墻上斑駁的歲月的痕跡，青色石灰剝落后出現(xiàn)的黃泥，整個的街巷，一切都安謐如同某個遙遠的童話，溫存，輕靈，不帶一點淡淡的憂傷。仿佛在下一秒，就會從巷尾出現(xiàn)一位丁香似的賣花姑娘，那幽幽的香氣，令人許久難忘；仿佛在鎮(zhèn)子的外面是一片桃花，三月里，會有綴著流蘇的油壁車停在香樹之下，柳邊深巷，花下重門。仿佛一年四季里都能看到，四月的熏風(fēng)燃紅了櫻挑，五月的梅雨潑綠了芭蕉，這之后便是六月稻花、七月蒲草、八月兔葵，然后在古老的屋檐下是永遠唱不完歌的磨盤，寧靜與安謐，仿佛從來沒有什么留下過痕跡似的。

　　當(dāng)流光溢彩的城市被流行所顛覆的時候，也許只有這個小鎮(zhèn)的古街還守著遙遠年代的童謠。斑駁的青花瓷襯出它沉靜的美麗，誘人想起那曾經(jīng)的哪座小樓里，會有嬌柔婉轉(zhuǎn)的女子用凝霜的皓腕，輕端一碗蓮子羹，斟上一杯桂花釀，淺吟輕唱，彼時江梅己過柳生綿，黃昏疏雨濕秋千。

　　或者想起那曾經(jīng)戰(zhàn)火紛爭的年代，西風(fēng)多少恨，吹不散眉彎，那紅油紙糊的燈籠，一個個翻轉(zhuǎn)殘破，印證著歲月的痕跡，往日豪宅門扉上的朱漆，一點點的破碎凋零，描摹著時光的輪回，學(xué)說著那藍繡青衫，羽扇綸巾的才子與紅粉佳人的故事。

　　喧囂的金戈鐵馬會破了你夢境的華麗吧！想那鋪天蓋地的烽火晃著你微蹙罥煙眉的時候，你也會堅守你虔誠的最初吧！就算你唱斷了咽喉，舞破了霓裳，也終不會陷入污泥，即使紅衰翠減，血染花扇，也最終與悲傷無關(guān)，只是一貫活潑的你已悄然改吟了柳詞，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

　　也許，想什么，都過于繁復(fù)。抽轉(zhuǎn)回來的時候，也己經(jīng)到了鎮(zhèn)子的末尾，低頭看久遠年代的青石板，閉眼仿佛還能聽到東郊崇福寺鐘聲清脆持久的回響，抬眼是一線細(xì)細(xì)蔚藍清澈的天空，那一縷墨色的檐角不經(jīng)意間便做了這一線天的花邊，一拂袖便是煙柳水湄，一舉首便是淡煙薄暮。

　　穿鎮(zhèn)而過的是脈脈流水的海溝河，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水云鋪就的水鄉(xiāng)小鎮(zhèn)上，漿聲悠悠，河水綠如藍，映著天邊的流云。我聽見你夢吃般的家鄉(xiāng)語，你對我說，你看看這水鄉(xiāng)……遠處傳來有節(jié)奏的搗衣聲，胭脂色的落花漸次飄滿淡煙流水的畫屏，夢回依舊。

　　此時，玫瑰色的晨霧和暖暖的柔陽也依次出來，身著藍印花布的大媽和大爺己經(jīng)開始出售些早點，米餅，油條，糯米圓，旺燒餅……幾個早起的孩子在家門口，虹橋邊跳起了橡皮筋，唱著和我童年時唱過的一樣古怪的歌謠

　　……馬蘭開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

　　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

　　早晨的熱鬧漸漸抹去了晨曦微露時的寧靜，只是這喧囂卻也浸不透它的心，那樣的寧靜。我想，在很久以后，這樣的古老的游戲，這樣稚嫩的童謠，小鎮(zhèn)一定還會記著，流水還會記著，只是它們從不輕易開口。而我，愿在歲月的那邊，化作靜默守護的唐宋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