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秦觀《好事近》

2024-09-23 秦觀

　　引導(dǎo)語：秦觀《好事近》作于詞人貶監(jiān)處州酒稅時，此詞名揚(yáng)于時。蘇軾有題跋云：“供奉官莫君沔官湖南，喜從遷客游……誦少游事甚詳，為予道此詞至流涕。下面是這首詞的原文注釋翻譯賞析，歡迎大家閱讀學(xué)習(xí)。

　　好事近·夢中作

　　朝代：宋代

　　作者：秦觀

　　原文：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

　　飛云當(dāng)面化龍蛇，夭矯轉(zhuǎn)空碧。醉臥古藤陰下，了不知南北。

　　譯文

　　一場春雨，給山路上增添了許多鮮花，鮮花在風(fēng)中擺動，又給滿山帶來了盎然春色。我走到小溪深處，無數(shù)黃鸝飛躍啼鳴。

　　天空中飛動的云彩在眼前干變?nèi)f化宛如奔騰的龍蛇，在碧空中屈伸舒展，十分自如。這時，我正醉臥古藤陰下，朦朧迷離，全然不知南北東西。

　　注釋

　�、俸檬陆涸~牌名，又名釣魚笛、倚秋千。

　�、邳S鸝：烏名，鳴聲婉轉(zhuǎn)。亦稱黃鶯、黃鳥。

　　③龍蛇：似龍若蛇，形容快速移行的云彩。

　�、茇渤C：屈伸自如的樣子。

　�、菘毡蹋罕炭�。

　�、蘖耍和耆�。

　　賞析

　　上片是寫詞人夢中看到的美景。“春路”兩句，寫景兼點(diǎn)時令，采用白描手法寫活了一個春天。其妙處在于兩個動詞，一個是“添”字，具有雙重含義：一方面，一場春雨滋潤了萬物，促使含苞的山花綻開，于是花兒多了起來;另一方面，春雨來得及時，山花開得迅速，詞人在不知不覺中突然感受到雨露的滋潤、春天的美好，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另一個是“動”字，它將春花與春色有機(jī)地融為一體。春花是春天的使者，是春天代表性的景物，當(dāng)滿山鮮花盛開、爭奇斗妍，就能呈現(xiàn)出一個生機(jī)勃勃、氣象萬千的春天。“動”字抓住了這層含義，用得恰到好處。“行到”兩句，進(jìn)一步描寫構(gòu)成明媚春光的千百只黃鸝。這黃鸝不僅是視覺形象，同時又在聽覺上給人以音響。在這春氣浮動、姹紫嫣紅的深山里，群烏薈集，戲嬉喧鬧，交相和鳴，加上小溪的潺潺聲，真的美妙動人。

　　下片是寫詞人的醉酒。“飛云”二句傳神地描寫了天空由陰沉多云轉(zhuǎn)為澄澈蔚藍(lán)，進(jìn)一步說明春天的多姿多彩。云在眼前飛，變幻成龍成蛇，一屈一伸，怪狀迭出;不久，這些奇形的云塊又慢慢地淡化，最終完全消失，而晴朗、明麗的天光普照四方。這既是指天色而言，又是心情的流露。醉臥二句，是說面對這美好的春光，詞人禁不住狂飲起來，以至于醉了，美酒和春色已完全融化在醉得不省人事的作者身上了。這是一種醉倒春光、身與物化的人生境界：不圖名利，恬淡自適，神游萬物之表，與天地山水共存。

　　這種物我一體的.人生境界，是詞人人生遭遇的曲折反映。現(xiàn)實(shí)中無法排遣的壓抑和苦悶，在詞人假托的有花香和鳥語的美妙夢境中得到了完全的解脫。他是很無拘無束和無憂無慮的，他的醉酒也不同于以往的借酒澆愁，而是放開心懷痛飲，是和愁傷從此了結(jié)的豪飲。

　　秦觀《好事近·夢中作》閱讀練習(xí)及答案

　　1.上闋描繪了詞人夢中奇麗的景色。請用自己的語言描述景色的奇麗之處。(5分)

　　2.詞的結(jié)尾表現(xiàn)作者什么樣的情感?請簡要分析。(6分)

　　參考答案

　　1.春路上下了一場春雨，浥盡塵輕;春雨過后，春花盛開，絢爛無比;春花拂動，整個山間一片春光明媚，如入仙境;行至小溪，曲徑通幽，無數(shù)黃鸝頓時喧騰起來。(3分)用夢中優(yōu)美的景色反襯作者現(xiàn)實(shí)中的郁悶和極度的.失落感。(2分)

　　2.詞的結(jié)尾寫作者醉酒酣睡在古藤濃陰下，全然不知東西南北。(2分)為了排遣在現(xiàn)實(shí)中遭受的貶謫之苦，常�；孟攵萑雺艟�，躲進(jìn)醉鄉(xiāng)，消極出世。(2分)酣然醉臥，物我兩忘，表達(dá)對黑暗現(xiàn)實(shí)的消極反抗。(2分)

　　秦觀的軼事典故

　　少游為黃本校勘甚貧，錢穆父為戶書，皆居?xùn)|華門之堆垛場。少游春日作詩遺穆父曰：“三年京國鬢如絲，又見新花發(fā)故枝。日典春衣非為酒，家貧食粥已多時。”穆父以米二石送之�！锻踔狈皆娫挕�

　　王右丞二月十一日生日。程文通諸人前期袖詩草謁秦太虛，問曰：“右丞生日，必有佳作。”少游以詩草示之，乃押九青韻俱盡。首云：“元?dú)忡娪�，東皇賦炳靈。蓂敷十一莢，椿茂八千齡。汗血來西極，摶風(fēng)出北溟。”諸人愕然相視，不敢更出袖草�！锻┙娫挕�

　　秦少游晚出左掖門，有詩云：“金雀觚棱轉(zhuǎn)夕暉，飄飄宮葉墮秋衣。出門塵漲如黃霧，始覺身從天上歸。”識者以為少游作一黃本�？倍乓绱�，必不遠(yuǎn)到�！对娫捒傹敗�

　　少游紹圣間以�？睘楹紓y。方至楚泗間，有詩云：“平生逋欠僧房睡，準(zhǔn)擬如今處處還。”詩成之明日，以言者落職，監(jiān)處州酒。人以為詩讖�！锻踔狈皆娫挕�

　　呂申公在揚(yáng)州日，因中秋令秦少游預(yù)擬口號，少游遂有“照海旌幢秋色里，激天鼓吹月明中”之句。是日微陰，公云：“使不著也。”少游復(fù)作一篇云：“自是我公多惠愛，卻回秋色作春陰。”《苕溪漁隱叢話》

　　東坡初未識秦少游，少游知其將至維揚(yáng)，作坡筆題壁于一山寺。東坡果不能辨，大驚。及見孫莘老，出少游詩詞數(shù)百篇讀之，乃嘆曰：“向書壁者，豈此郎也!”《冷齋夜話》

　　廌謂少游曰：“東坡言少游文章如美玉無瑕，又琢磨之功，殆未有出其右者。”少游曰：“吾少時用意作賦，習(xí)慣已成。誠如所諭，不畏磨難。然自以華弱為愧。”邢和叔曰：“子之文銖兩不差，非秤上秤來，乃等子上等來也。”《師友談記》

　　少游嘗以真書題邢敦夫扇云：“月團(tuán)新碾瀹花瓷，飲罷呼兒課楚詞。風(fēng)定小軒無落葉，青蟲相對吐秋絲。”山谷見之，乃于扇背小草題一詩云：“黃葉委庭觀九州，小蟲催女獻(xiàn)公裘。金錢滿地?zé)o人貫，百斛明珠薏苡秋。”少游后見之曰：“逼我太甚!”《詩話總龜》

　　山谷戲書少游壁詩，有“誰饋百牢鸜鵒眼”之句，注“鸜鵒”以指所盼者�！渡焦仍娫挕�

　　少游自會稽入都見東坡。東坡曰：“不意別后卻學(xué)柳七作詞。”少游曰：“某雖無學(xué)，亦不如是。”東坡曰：“‘銷魂當(dāng)此際’，非柳七語乎?”坡又問別作何詞，少游舉“小樓連苑橫空，下窺繡轂雕鞍驟”。東坡曰：“十三字只說得一個人騎馬樓前過。”《高齋詩話》

　　東坡呼少游為“山抹微云君”。《藝苑雌黃》

　　少游在蔡州，與營妓婁婉字東玉者密，贈之詞，有“玉佩丁東”句。又有贈陶心兒詞云：“天外一鉤橫月帶三星。”東坡誚其恐為他妓廝賴。高齋詩話：山谷次韻孫子實(shí)寄少游詩云：“才難不易得，志大略細(xì)謹(jǐn)。”王立之詩話：少游極怨山谷此句，謂言蔡州事，少人知者�！渡焦仍娮ⅰ�

　　杭有一倅，閑唱少游滿庭芳詞，偶誤舉一韻曰：“畫角聲斷斜陽。”琴操在側(cè)曰：“畫角聲斷譙門，非斜陽也。”倅曰：“汝可改韻否?”琴即改云：“山抹微云，天連香草，畫角聲斷斜陽。暫停征轡，聊共飲離觴。多少蓬萊舊侶，頻回首，煙靄茫茫。孤村里，寒鴉萬點(diǎn)，流水繞紅墻。魂傷當(dāng)此際，輕分羅帶，暗解香囊。漫贏得秦樓薄幸名狂。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有余香。傷心處，長城望斷，燈火已昏黃。”東坡聞而賞之�！赌芨凝S漫錄》

　　程伊川一日見少游，問：“‘天若有情，天也為人煩惱’是公詞否?”少游意伊川賞之，拱手遜謝。伊川云：“上穹尊嚴(yán)，安得易而侮之?”少游慚而退�！懂Y牖閑評》

　　秦少游觀輞川圖而愈疾。《香祖筆記》

　　暢姓惟汝南有之。其族尤奉道，男女為黃冠者十之八九。有女冠暢道姑，姿色妍麗，神仙人也。少游挑之不得，乃作詩曰：“瞳人剪水腰如束，一幅烏紗裹寒玉。超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塵俗。霧閣云窗人莫窺，門前車馬任東西。禮罷曉壇春日靜，落紅滿地乳鴉啼。”《桐江詩話》

　　秦少游侍兒朝華，姓邊氏，京師人。元祐癸酉納之。嘗為詩曰：“天風(fēng)吹月入闌干，烏鵲無聲子夜閑�？椗餍莵碚砩希酥聿辉谌碎g。”時朝華年十九。后三年，少游欲修真斷世緣，遂遣歸父母家，以金帛嫁之。朝華臨別，涕泣不已。少游作詩云：“月霧茫茫曉柝悲，玉人揮手?jǐn)嗄c時。不須重向燈前泣，百歲終當(dāng)一別離。”朝華既去二十余日，使其父來曰：“不愿嫁，卻乞歸。”少游憐而復(fù)取歸。第二年，少游出倅錢塘。至淮上，因與道友議論，嘆流光之遄速，謂朝華曰：“汝不去，吾不得修真矣。”亟使人走京師，呼其父來，遣隨去。復(fù)作詩云：“玉人前去卻重來，此度分?jǐn)y更不回。腸斷龕山別離處，夕陽孤塔自崔巍。”時紹圣元年五月十一日，少游嘗手書記其事。未幾，遂竄南荒�！赌f漫錄》

　　秦少游南遷至長沙。有妓平生酷愛秦學(xué)士詞，至是知其為少游，請于其母，愿托以終身。少游贈詞，所謂“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者也。念時事嚴(yán)切，不敢偕往貶所。及少游卒于藤，喪還，將至長沙。妓前一夕得諸夢，即送于途。祭畢歸而自縊�！囤胗鄥部肌芬兑翱蛥矔� 按今《野客叢書》不見此條，《夷堅志》載此事�！度蔟S四筆》又自辨之。

　　瞿塘之下，地名人鲊甕，少游嘗謂未有以對。南遷度鬼門關(guān)，乃為絕句云：“身在鬼門關(guān)外天，命輕人鲊甕頭船。北人慟哭南人笑，日落荒村聞杜鵑。”《侯鯖錄》

　　少游謫古藤，意忽忽不樂。過衡陽，孔毅甫為守，與之厚，延留待遇有加。一日飲于郡齋，少游作千秋歲詞。毅甫覽至“鏡里朱顏改”之句，遽驚曰：“少游盛年，何為言語悲愴如此!”遂賡其韻以解之。居數(shù)日別去，毅甫送之于郊，復(fù)相與終日。歸謂所親曰：“秦少游氣貌大不類平時，殆不久于世矣。”未幾卒�！丢�(dú)醒雜志》

　　潭守宴客合江亭，張才叔在坐。有一妓獨(dú)唱二句云：“微波渾不動，冷浸一天星。”才叔索其全篇，妓曰：“夜坐商人船上，鄰舟一男子倚檣而歌，不能盡記。”有趙瓊曰：“此秦七聲度也。”使人訪之，果少游靈舟�！段逶乐尽�

　　秦觀子湛，大鼻類蕃人，而柔媚舌短，世目為“嬌波斯”。《雞肋編》

　　靖康間，有女子為金虜所俘，自稱秦學(xué)士女，道上題詩云：“眼前雖有還鄉(xiāng)路，馬上曾無放我情。”讀者凄然。曾季貍作秦女行。《梅磵詩話》

　　被貶雷州

　　北宋哲宗時期，因為新舊黨爭，秦觀被貶杭州通判，旋貶處州酒監(jiān)稅、后又移至彬州、橫州編管，不斷南遷，元符元年(1098年)秋，貶到�？�。這是秦觀貶謫生涯的最后一站。也就在雷州，秦觀走過了他人生最后三年時間。

　　秦觀初到雷州，故鄉(xiāng)高郵正是雨打芭蕉，蟹肥蝦美之時，而他長期活動的東京也是梧桐落葉，大雁南飛，但在雷州，依舊艷陽高熾，與溽夏無異。人在萬里，江湖飄零，知已難遇，故人長絕，加上雷州風(fēng)土故物不類中原，多愁善感的秦觀每日郁郁寡歡，他寫詩道：“白發(fā)坐鉤黨，南遷瀕海州。……灌園以糊口，身自雜蒼頭……鷦鷯一枝足，所恨非故林。……�？蹬D己酉，不論冬孟仲……可憐秋胡子，不遇卓文君。”這種情緒等到這一切在蘇東坡到來才有所改觀。

　　雷州永別

　　宋哲宗元符元年初冬(1098年)，秦觀的恩師蘇東坡在海南島昌化軍(今海南儋縣中和鎮(zhèn))，遇赦北歸途經(jīng)雷州，兩人相見，恍如夢寐。秦觀拿出自已在雷州寫的詩請老師批評，蘇東坡哈哈大笑，也拿出一把扇子遞給秦觀，秦觀接過一看，原來是自已南謫過程中寫的一首《踏莎行》詞：“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煽肮吗^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shù)。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整首詞充滿了傷感，甚至有點(diǎn)凄厲。據(jù)說蘇東坡聽到這首詞之后，嘆息道：“少游已矣!雖萬人何贖。”

　　看到老師將自己的作品寫在扇子上隨身攜帶，秦觀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至于秦觀給蘇東坡看的詩，有人說是他連夜寫的《自挽詩》，里面有這些句子：“家鄉(xiāng)在萬里，妻子天一涯。孤魂不敢歸，惴惴猶在茲。……奇禍一朝作，飄零至于斯。弱孤未堪事，返骨定何時?”但也人說這首《自挽詩》作于元符二年，如是，那就是蘇東坡走后幾個月的事了，那么，呈給老師的`當(dāng)是《�？禃隆返茸髌贰�

　　看了秦觀的詩，蘇東坡感慨萬千，他和秦觀在文學(xué)觀念上是不一致的。蘇東坡生性樂觀，喜歡寫一些豪放的詞，雖也有傷感之作，但大體是格調(diào)昂揚(yáng)，由此對秦觀的婉約風(fēng)格頗有批評，曾調(diào)侃這位弟子為“山抹微云君”。而此時，同樣被貶的經(jīng)歷，多年宦海沉浮，特別是秦觀被貶，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自己的連累，[3]蘇東坡在認(rèn)識上有了更大的包容性。蘇東坡一邊看，一邊贊嘆，但他也想，整天生活在這種情緒中，決不是延壽之法。于是他想辦法予以引導(dǎo)，第二天，兩人共游雷州，當(dāng)?shù)鬲?dú)特的風(fēng)土人情不時引起蘇東坡的開懷大笑。老師的樂觀也感染了學(xué)生，也冰釋了秦觀多日的痛苦。在天寧寺，蘇東坡看到寺門上“萬山第一”四個大字，禁不住又笑了起來，那是一年前路過雷州時應(yīng)方丈的請求寫下的。這四個字，不單是頌揚(yáng)天寧寺，也是自身境界的一種寫照，同時也是對秦觀的一種激勵，讓他從小我的痛苦中走出來。秦觀也陷入深思之中。

　　蘇東坡走后，秦觀的心境也放松了不少，他多次到鄉(xiāng)民中體察他們的疾苦，觀摩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元符三年(1100年)哲宗駕崩，徽宗即位，向太后臨朝。不久，秦觀也奉命北還，死在路上。

　　夢中題詩

　　秦觀在雷州，還有一些逸事，如他在海康宮亭廟下，夢見天女拿一幅維摩畫像讓他寫贊，秦觀篤信佛教，于是欣然題道：“竺儀華夢，瘴面囚首。口雖不言，十分似九。應(yīng)笑蔭覆大千作獅子吼，不如搏取妙喜似陶家手。”醒來后，就把這段話記錄下來，據(jù)說真跡落在天寧寺。宋僧惠洪在《冷齋夜話》中說，自已在天寧寺，還親眼從和尚戒禪那里看到這幅字，正是秦少游的筆跡。清潘永因所編《宋稗類鈔》也提到真跡在雷州天寧寺。當(dāng)然，做為逸事，里面也都加了一些天女嘲戲秦觀的情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