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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詞人李清照《漱玉詞》之略說

2024-07-22 李清照

  李清照(1084一約1151),自號易安居士,濟南(今山東濟南市)人。她的父親是李恪非,曾以文章受知于蘇軾,知名于文苑,南宋時甚至有人說他的文章是“自太史公后,一人而已”(見宋人韓《澗泉日記》卷下),這大是過譽之言了,但有文名自是不虛的。母親王氏是顯宦之后,亦善屬文(見《宋史·李恪非傳》)。十八歲那年,她嫁給了山東老鄉(xiāng)諸城人趙明誠(字德甫)。趙明誠的父親是趙挺之,與李恪非同為朝官,李趙結(jié)親是在京城,當時趙明誠還是太學生。李清照生活在一個文人仕宦之家,自少年即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史書里沒有她的傳記,她父親在《宋史》里是有傳的,史家還算不吝嗇,在她父親的傳里寫了她幾筆:“女清照,詩文尤有稱于時,嫁趙挺之之子明誠,自號易安居士。”她的父親李恪非大是因為曾受知于蘇軾之故吧,被劃在了“元黨籍”的名單上,自然受了些苦。而她的公爹趙挺之卻是新黨,曾參與迫害過蘇門的黃庭堅。蘇、黃那一派的陳師道,和趙挺之是連襟,十分痛恨趙挺之,《朱子語類》上記載,陳師道陪著皇帝郊祀,沒有厚裘衣御寒,家人就去趙家借了一件來,既然是親戚,這又算得什么大事?可陳師道卻非常生氣地說:“你不知道我根本不穿他們家的衣服嗎?”他寧可挨凍也不穿,結(jié)果卻以凍病而死。趙挺之后來做到了宰相,口碑似不佳,總讓人覺得他是踩著人家“元祐黨人”的苦難爬上去的。李恪非被劃人黨籍時,李清照曾向趙挺之投詩救父,中有“何況人間父子情”之句(這可能是借用了黃庭堅“眼看白璧埋黃壤,何況人間父子情”的成句),可是并沒有結(jié)果,是他救不了,還是不救?難以考辨了。黨爭之火,延其家,趙榮李辱,竟若壤。清照對她的這位公爹無法心存恭敬,趙挺之做了宰相后,清照賀詩有“炙手可熱心可寒”句,那言外之意也就是說:“您別太得意了!”不過父是父,子是子,她對丈夫趙明誠還是愛之至深的。趙明誠是個稽古迷,專于金石學,有《金石錄》傳于世,與歐陽修之《集古錄》俱稱金石學史上的名著。清照夫婦二人,儷情篤,同好金石書畫,常節(jié)衣縮食,專心治學,出入相偕,奇文共賞,古來閨房之樂,莫勝于斯。她南渡后為亡夫遺著所作之《金石錄后序》中記著許多她與夫君的故事,她的前期的詞里,有很多是他們愛情生活的記錄,讀著十分感人。靖康一變,國破家亡,夫君亡故,輾轉(zhuǎn)異鄉(xiāng),易安晚景實在凄涼,不“易”亦不“安”也。

  宋人說李清照在趙明誠去世后曾改嫁張汝州,未幾又離異了。這在她自己的一些殘編斷簡的文字里也多少透出些消息?墒菑拿髑逡恢两溃泻芏嗳顺鰜頌榍逭辙q誣,主張清照并未改嫁,改嫁之說不過宋人誣陷。士林何以對清照改嫁與否競震動如此?我看這已不是一個“詞學”問題,而是一個“文化”問題了;亦非只是一個學術問題,大抵也有觀念問題。女之改嫁,實屬常事,清照似無例外之理。

  要是改嫁,蓋出無奈,其中原由,殊難考校。再適不久,旋即反目,看來是一極不成功的婚姻。她是太愛趙明誠了,趙的死,對她來說又何止是地陷天傾!接下來又是東逃西奔,疲命于道路。家無定所,財物頻失,這對一個近五十歲的婦女來說,何其艱難!后來到了杭州,稍微安定了一些,以清照之性格,她未嘗不想改變一下她的生活,從哀痛、無助、離亂無定、疲憊不堪的困境中擺脫出來,再婚之念,或起于斯耶?然擇非其人,配了個“之下材”,這在她的苦上就更增其苦了。如果她確實是再婚了,也并不說明她就是一個“忘恩忘義”、“棄舊戀新”之人。后世論者都以李、趙儷情深,而說清照斷不會忘懷明誠,另結(jié)新歡,這種類于“從一而終”觀念何其陳腐淺陋!這種說法也確實沒有多少力量。又兼說者大多不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所以這場“官司”到現(xiàn)在也沒打出個輸贏來。士林為清照不平的原因,大主要還不只是她改嫁了,而是她嫁的竟是那個張汝州,若嫁了個什么曠世奇才呢?或許就不會那么激烈地、憤憤地為之辯誣了吧?說不定還會傳為詞林佳話呢。吾人有時太愛為古人擔憂,而且常常以一時一己之觀念衡斷古事之然否,所以就常常意氣用事,起一些無謂之爭,若能起古人于地下而問之,古人不亦應笑吾人多情而濫用其情哉?一個人在其人生道路上的選擇多多,誰又能保證他的每一次選擇都是對的呢?李清照雖曠世才女,可也不能不讓她失誤吧,其實作詞和做人,鑒詩文和選丈夫,本來就不是一回事的。對李清照的改嫁與否,吾人大可不必太在這上面用心,改嫁與否,對讀她的詞并無多大的影響,對她的聲譽也沒什么太大的影響,我們何必在這里苦心孤詣地浪費我們的學術力量呢?要之,宋人說的,我們不信,明清人說的我們卻信,這是為什么呢?明清人倒比宋人更知道李清照是怎么回事嗎?又有人說,應該相信李清照自己寫的《金石錄后序》,那上面并沒有寫改嫁張汝州的事,那上面滿滿的是對趙明誠的愛。我們當然相信清照的自述,可那是她為她的亡夫之遺著作的序,她寫張汝州干什么呢?

  李清照以詞名家,而又能詩文,善書畫,古來’”文藝界”的女子,當推她為第一人。清照之詞,獨樹一幟,若鄭振鐸先生言:“她不受別的詞人的什么影響,別的詞人也似乎受不到她的什么影響。”(《插圖本中國文學史》)她可以說是詞中的第二個李后主,這樣說并不是說她是受了李后主的影響,而是說他們都是純粹的以他們的生命去填詞的,他們的詞都是那種平常語中不平常的詞,即使用事,亦如己出。他們的詞,誰都能懂,誰都能感動,人們都會驚奇,怎么那么平常的字句到了他們的手里竟有那么大的人的力量,讓人一讀就直拍內(nèi)心,一讀就永遠也忘不了。李后主有一顆“赤子之心”,這就是“絕假純真”之心,這是一種“道”境,這是一種有著無限“可能”的大“無”之境,這是一種宇宙的本然狀態(tài),在這里不用一切雕飾而萬事萬物皆自然。李清照也是這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再加上作過《菩薩蠻》、《憶秦娥》的李太白,真可稱為“詞家三李”了。

  易安詞雅,這是不必說的,但“雅”不自她始,也不自她確立,也不自她張揚。她是在“雅詞”發(fā)展道路之外,自有一種清雅的標格而已。按陳廷說的,她是“獨辟門徑”,是“獨樹一幟”。易安詞最大的特點是“純真”,是“天然”。無論是前期寫閨情離情的那種感傷,還是后期寫那種容人家國之恨的沉痛與孤苦,都出之以天然純真,不假任何雕飾,直如行云舒卷自如;花開葉落,忽喜忽悲,一任天然,似不著一絲“力”而有“大力”蘊乎其間也。人讀其詞,絕無暇心在雅俗上分辨,只覺得好,只覺得她和我們沒有時間空間之阻隔,一下子就把她的歌唱到了我們心里去。王國維說李后主的詞“有釋迦、基督擔荷人類罪惡之意”,這是說,李后主詞中所表現(xiàn)者雖為其個人一己之感傷與悲哀,但卻足以包容所有人類之感傷與悲哀。

  讀李清照詞,不亦如此耶!何以能至此呢?則一定是他們的那種“真純”是道家所謂本根意義上的“真純”,“道”是一種具有無限包容性、無限可能性的宇宙本初的能量,是有著無限之妙用的能量,是“本真”,是“大真”,而此“本真”與“大真”通過“真純”人體現(xiàn)在作品中,則不須任何裝飾而自有一種超時空的人之力量;若是美女,雖粗頭亂服,亦不能掩其國色也!李清照和李后主一樣,是那種全無所謂反省與節(jié)制的一任本性之恣肆的任縱之詞人。她在作《詞論》時或許有些“反省”的東西在,盡管那《詞論》作得也不失恣肆;但她作起詞來,卻絕無理智之束約與常規(guī)只顧忌。這從她的詞風與其《詞論》中那些褒貶前賢之說的不同自可看出來。其實理論是理論,創(chuàng)作是創(chuàng)作,李清照屬于那種“純情”詩人,而不是“理性”詩人,有著一種任縱與純真的性情,她是以其“赤子之心”感于外物,故其“感”也,極“銳”極“敏”,亦極“深”極“切”,她全不假借于常規(guī)的普遍的認識,而是一任其敏銳深切之感受,因而,任何的理論包括她自己的亦不能成其創(chuàng)作之范囿。而其《詞論》,就主張而言,不過一句“詞別是一家”而已,余皆品藻人物之言也。從她的品藻中我們可以看到,前輩諸賢幾無一人合乎她的主張,遍看她對前賢的優(yōu)劣之述評,能夠合其“優(yōu)”而避其“劣”的,大只有周美成庶幾當?shù),可她卻未著美成半字,此又頗費琢磨者也。近人楊海明先生曾著《李清照(詞論)不提周邦彥的兩種探測》一文以“測”之(見《唐宋詞論稿》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第304頁),但即為“探測”,則腳步難穩(wěn),故其探測之結(jié)果也就疏恍未成定。若必說李清照之《詞論》與周邦彥的關系,則夏承燾先生所謂“若拿她這些議論、見解來讀周邦彥的《清真詞》,卻正是‘波瀾莫二’。”(見《月輪山詞論集》第10頁)這番話也就說到頭了,再“測”,也不容易測出什么結(jié)果來的。我們看她的《詞論》,她主要是說“詞別是一家”,詞就是詞,不是詩也不是文,要有個界線,任何的藝術形式,總要有自己的一己之家園,不是不能借他人成勢,而是“借他人成勢而勿使侵害己”(韓非子語也)。李清照作詞,就是守這個“別是一家”。至于什么“典重”、“故實”,“詞語塵下”與否,“音律”諧和與否,那是說人家的。她的原則是“別是一家”,她也作詩文,其中沒有詞家影子,她的詞里,也不著詩文腔。她的詞,在形式上守住“本色”,在風格上是任縱而天然。

  李清照詞可以因靖康之變她的南渡為界,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前期的生活是·種帶有宋人情味的陶淵明式的雅趣之生活,她與夫君時守時分,守時是滿滿的愛悅,分時是濃濃的離情。靖康之后,她就成了“流離遂與流人伍”的難民,家園喪失,疲于奔命;夫君早亡,孤苦無依,晚景十分凄涼。她的詞,無論前期還是后期,都有一種深深的感傷,只是前期感傷于生離,后期感傷于死別,其中輕重,自可讀出。

  我們先看她幾首前期的詞:

  《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歸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鷺。

  《如夢令》昨夜風疏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ㄗ燥h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醉花陰》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jié)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離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這樣的詞,我們幾乎用不著去過多地解釋,都是些平常的話,那意象是敞開的,沒有那種莫測的語言的高墻阻隔著我們;她也不是一點不用那種富有書卷意味的文辭雅句,但那充其量不過像依偎著春末的薔薇或者是秋末的菊花的那種不經(jīng)意的小竹籬笆。那不是阻隔,那簡直就是一種邀請,這使得我們還沒有完全進入她的詞就先有了某種感動,而當我們進入到她的詞里之后,又足令我們有一種詩意的回味。這就是她所特有的“雅”,這“雅”不是周美成式的“典麗精工”,也不是蘇東坡式的“學士瀟灑”,沒有秦少游那種“淑女”式的纖細的哀婉,也沒有晏元獻那種“貴胄”式的矜持的懷想。她是一任她個人一己之性情,自然而然地感發(fā)于本心,以其女性之銳感,以其詩人之性靈,以其對古來文化慧智的感悟,以其對人情物態(tài)任真的態(tài)度,成就了一種融陶淵明與李后主于一處的那種全然無所矯飾而以真純與人相見的“大雅”,這正是她在詞史上卓然獨立,不讓須眉的地方。若說“詞”怎么就“別是一家”了?李清照以其詞的創(chuàng)作的回答就是:以生命之任縱融人本色,以心靈之純真直抵本根。她的詞雖以尋常不經(jīng)意的語句度入曲律,卻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象。

  “雅”是她的詞的內(nèi)在力量,而不是門戶,“雅”一旦成了“門戶”,就拒人以千里之外了。易安的“雅”不在“門戶”上,她的“門戶”是敞開的,是可以接受古今天下人的,這是因為她用語之“尋常”,而她的詞又是可以感動古今天下人的,這是因為她的詞里內(nèi)蘊著一種真純的、本然的宇宙根本意義上的能量,這是一種無聲之“大雅”,有無形之大象存焉。這種大雅的力量是無窮盡的,有著“沒身不殆”的久長,所以我們一經(jīng)讀過她的詞,就總也忘不了。

  上面幾首詞需要略作解說的是,第一首《如夢令》中的“驚起一灘鷺”一句,有的本子作“驚起一行鴛鷺”,用“鴛”用“”兩可,不過都是水鳥耳。而“一行”與“一灘”相較,則我以為“一行”總不如“一灘”好。若用“一行”,則鳥已在天上,先不說操槳爭渡者是否有暇顧及那一行水鳥飛上天,只從這里寫的是晚歸爭渡之急這一點看,則那種一行水鳥在天的視覺之得就不若一灘水鳥聞聲乍起于灘地的聽覺之得更切合人之“急”與鳥之“驚”的情況。你可能要說,舟已誤人藕花深處,只可見“行”,無法見“灘”。這須進一步說,鷺所居處,是那個“灘”,它們因受到驚擾而慌忙起飛,遂有聲鳴翅動的拍岸而起之倉皇,人雖不能有余心去看鳥,可是卻能聽到鳥的慌亂聲,又何必非要見“灘”呢?

  第二首《如夢令》須注意一個“酒”,一個“花”(“紅瘦”即指花謝)。至于有的本子作“雨疏風驟”,有的本子作“風疏雨驟”,那倒沒有多少關系,反正是寫昨夜有風雨。“酒”字可說,“濃睡不消殘酒”,那一定是昨夜就著“風雨”吃過酒。酒這東西,是高興時也欲吃,愁苦時也欲吃的,而清照多是在愁苦時吃,故其愁苦之詞中多有“酒”字。清照酒量如何不得而知,但說她常飲大不會有問題,因為她的詞里十之八九都有酒。如“不怕風狂雨驟,恰才稱、煮酒殘花”(《轉(zhuǎn)調(diào)滿庭芳》);“微風起,清芬醞藉,不減酴(指酒)”(《多麗》);“沈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菩薩蠻》);“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沉醉意先融”(《浣溪沙》);“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蝶戀花》);“酒意詩情誰與共”(《蝶戀花》);“不如隨分尊前醉,莫負東籬菊蕊黃”(《天》);“東籬把酒黃昏后”(《醉花陰》);“酒醒熏破春睡,夢遠不成歸”(《訴衷情》);“要來小酌便來休,未必明朝風不起,’(《玉樓春》);“共賞金尊沈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漁家傲》);“斷香殘酒情懷惡”(《憶秦娥》);“險韻詩成,扶頭九醒,別是閑滋味”(《念奴嬌》);“酒美梅酸,恰稱人懷抱”(《蝶戀花》);“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聲聲慢》)等等,不堪一一枚舉,就是她晚年沒有心情出門,也說“謝他酒朋詩侶”(《永遇樂》),可以說“酒”伴了她一生的感傷與苦痛;剡^頭來再看這首《如夢令》中的“酒”,那里面也能讀出許多孤獨。“綠肥紅瘦”的對花期不久的敏感,亦與上面的飲酒情緒相合。這里用“卷簾人”的未留意于“綠肥紅瘦”之變化作反襯,更見出易安傷時光之易逝,苦孤獨之難耐的心緒。

  《一剪梅》可說者略有二端,其一是,這詞本是寫清照與明誠離別后的相思之苦,不是什么好心情。而上片則連用“紅藕”“玉”“蘭舟…‘錦書”等好詞兒,這是以好詞兒寫壞心情之法,可是詞兒再好也壓不住壞心情,唯其如此,就更見出那別情之不堪。其二是,下片之“此情”三句由范仲淹《御街行》“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化出,而更勝一籌。眉間心上,初歇又至,斬也不斷,理也還亂,寫離愁之不能盡絕。“才下”“又上”,中間幾無稍息,極言思之切也;而由眉人心,又言思之深也。下片都是平常語,卻有多少不平常!

  《醉花陰》最炙人口,竟引人為這首編了一段故事,是清照以此詞寄與夫君趙明誠,明誠嘆賞,自愧不能及,可又不服氣,就閉門謝客、廢寢忘食三天三夜,作了五十首《醉花陰》,把清照所作混如其中,讓他的朋友陸德夫看。陸玩味再三,是:“只三句絕佳。”明誠忙問是哪三句?陸答曰:“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見《瑯環(huán)記》)趙明誠也真是瞎耽誤工夫,陸德夫也真是慧眼識金。

  這個故事大是編的,意思是清照這首詞作得好。這詞確實好,所以這編的故事也就讓人信,人們也愿意信其有,視為詞林之佳話。此詞之妙全在“人比黃花瘦”一句,與秦少游《水龍吟》中“天還知道,和天也瘦”之句,俱稱于詞林。“瘦”字,不在寫身,而在寫心,寫傷別也,如《鳳凰臺上憶吹簫》中說的:“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上片“半夜涼初透”,寫身涼,下片“人比黃花瘦”,寫心涼也,亦如《一剪梅》之“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在前期的詞作里,有一首比較特殊的《漁家傲》可說,詞云:天接云濤連曉霧,星河欲轉(zhuǎn)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

  語,殷勤問我歸何處?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這頗類游仙體,卻絕不可做游仙詩讀。這里寫的是一個夢,是一種精神的游歷,一種生命的追問。“天接”二句,一開始就把人帶入一種幻象世界,故以“仿佛夢魂歸帝所”一句接著。夢幻之來是因為志意不得抒發(fā)、愿望不得實現(xiàn)之壓抑的結(jié)果,壓抑愈重,則騰越之力也愈大,F(xiàn)實界無處言說,則扶搖直上九重去與天帝對話。“聞天語”二句,明天帝所問,用“殷勤”二字,有一種平等感穩(wěn)感。下片“我報”二句,是一種苦苦求索的訴說和一種不甘現(xiàn)狀的表白,這也足見作者情感志意上的受壓抑之劇。她向天帝訴說著她的渴望、她的向往和她的苦痛,她在尋找出路。“九萬里風鵬正舉”,用《莊子.逍遙游》之意,寫其欲擺脫苦痛、掙開絆,她呼喚風不要停住,她要乘長風直向那象征自由樂土的仙島去了。這是她的一種志愿,這就像屈原的作《遠游》,初放漢北,懷念故鄉(xiāng),意不自聊,遂逞其幻想與想象之所極。李清照以數(shù)十字之小詞,將屈原詩之情思志意融納其間,以洶涌之氣,吸風飲露之致,更寫出一個追求自由不甘寂寞者的情懷。能及此境界者,有宋以來,罕見其人。

  后人說:“此絕似蘇、辛派,不類《漱玉集》中語。”(《藝館詞選》乙卷)遍覽《漱玉集》,確無此等云差雨使、騰天御神的詞章,這就給我們提出至少兩個問題,即一,為什么競有這樣一首與集中風格迥異的詞呢?第二,我們說她這首詞是“一種生命的追問”,那么她是何由而起的這種追問呢?我們由后往前說,先說第二個問題。我們說她在“追問”,是從末三句看,所謂“三山”是指蓬萊、方丈、瀛洲,傳說在渤海中,那是神仙所居之處,而且那里有長生不老藥。

  《史記·封禪書》上說,那個地方,“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云。”用“三山”這個典,就有追尋的意思在。追尋也好,追問也好,總是因為不甘心。清照屬于那類不甘落他人后的人,你看她就能作出“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詩來。她這個人,喜歡“賭博”一類的游戲,不是為賭錢,而是要爭高低,博輸贏。她在其《打馬圖序》中有明白的陳述:“博者無他,爭先術耳,故專者能之。予性喜博,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晝夜每忘寢食。但平生多寡未嘗不進(是說她每賭必勝)者何?精而已。

  自南渡來流離遷徙,盡散博具,故罕為之,然實未嘗忘于胸中也。”博”者,都是爭“先”恐“后”,喜“贏”惡“輸”,一般都是不甘心才博,可是博了就更不甘心,無論輸、贏、先、后,越博就越愛博。清照的愛博,就是這種“不甘心”的反映,不甘心就要追問,“博”,也是一種追問。追問什么呢?就是追問生命的價值。我們前面說過,她和李后主都是那種以生命去填詞的,人類的愛以及一切的情感都是生命的一部分,它的終極的意義是什么?她欽佩“不肯過江東”之項羽那樣的英雄氣度,和“至死薄殷周”之康那樣的獨立人格。她的精神上的那種需要,絕非只是與夫君鑒古物、自己度曲填詞這些事可以滿足得了的。思項羽,慕康,這還算是一種有形的追求;而我以為清照更有一種無形的追求,那就是一種精神的大樂境與一種生命的無窮境。你看她寫的是“夢魂歸帝所”,那“帝所”自是天帝所居,我們讀《史記》的《扁鵲傳》和《趙世家》,就能看到秦穆公和趙簡子都說過“我之帝所甚樂”的話,那是一種“大樂境”,·‘大自在境”。我們也知道,所謂“三山”,那里有仙人和不老藥,這里面自然也有著某種暗示,暗示著對生命之無窮的需要。這倒并非追求不死,而是老子所說的那種保有著“死而不亡”的“長久”的活力。這是一種生命的“無窮境”,是一種“道境”。清照還有一首《曉夢》詩可以幫助我們理解她的這種志意與追尋。她在這首詩里寫她夢見了仙人安期生和綠華,傳說安期生一千歲,綠華九百歲,清照就在夢里同他們談話,同他們吃茶,她說:“雖非助帝功,其樂莫可涯。,’她說:”人生能如此,何必歸故家?”她醒來后,“心知不可見”,可是卻”念念猶咨嗟”。你看這里面不是有著一種對生命之無窮的追尋嗎?她的精神的需要真是太大了,幾乎沒有辦法滿足。倒是在博戲里她可以得到一種替代的追尋的滿足,可是那也不過是一種沒有終極結(jié)果的暫時的宣泄后的通暢而已。這種追尋常常把她帶到夢里,幻里,溢到詞里,就有了上面那首《漁家傲》。那么為什么在《漱玉集》中僅有此一首這類的詞呢?這可能與她那個“詞別是一家”的主張有關系,同時大她也不太愿意把這種精神的苦悶與生命的追問過多地顯露在文字之中,因為這種東西以其閨中人在那個時代也確實頗難見容于世的。

  以靖康之變?yōu)橄,清照南渡以后的詞染上了一種家國之悲。近讀王洪先生所著之《唐宋詞流變》說清照之后期詞“其所寫者一婦人,其所照者一個時代也”,說甚得之。清照詞前后期在任縱真純此一方面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用語更尋常,滋味更深厚。其詞不須解說,而自有苦風撲面。我們先看她兩首長調(diào),其一,《永遇樂》云: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元宵佳節(jié),融和天氣,次第豈無風雨?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偏重三五。鋪翠冠兒、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如今憔悴,風,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這是寫元宵節(jié)的詞,人家熱鬧,自己清冷,完全沒了舊時情味。我們看上片,一共四個韻角,前三句是一壓韻一發(fā)問:“人在何處”?“春意幾許”?“豈無風雨”?問,不是為了得個回答,是為“謝他酒朋詩侶”找個理由。李清照是很愛游賞的,如今懶得出去,不愿意熱鬧,其心之苦冷可知。下片先回憶“中州盛日”之景,那是國家還沒有破的時候,那是她還年輕的時候,她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看燈。

  可如今呢?她沒有說國家怎么樣,她只說自己“風”,人已憔悴了,所以就不愿意出門了。“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這不是一種無奈,而是一種疏離,是與那種說說笑笑,無憂無慮的疏離。

  說自己老了而懶得出去看燈,那是表面的理由,那是說給人家聽的理由,往深里說,她不是身懶,而是心懶,她的良知使她不能忘懷那失掉的家園與破碎的河山。她不是那種“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人。

  其二,《聲聲慢》云: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后人多稱許此詞用疊字用得奇,這是對的,開始就連下十四個疊字,真是不簡單!修辭立其誠,那十四個疊字是心里流出來的血,是眼中流出來的淚,所以才是絕唱,后人豈能仿得?仿得其疊字,又豈能仿得其心曲?能如此敢連下數(shù)重疊字,可見她的任縱;而此數(shù)重疊字讓人讀來如苦風撲面,冷雨澆心,則看出她的真純。“乍暖還寒”,是說忽冷忽熱,這是寫天氣,也是寫心情。“最難將息”,是說身體與心理皆無安定感。過去只是離愁困擾著她的時候,酒還可以幫助她抵御,可如今這酒也沒有了力量。正傷心處,北雁南來,卻帶不得一絲家園消息。再看看眼前黃花堆滿地,這個“堆積”用得真好。“堆積”有依偎在一起的意思,憔悴敗萎再也打不起精神,是一種完全的破壞,有一種難言的悲苦。這是寫花,更是寫人。下面若干句,就是寫她在漫漫的精神之長夜里掙扎。這不是一個“愁”字就可以說得清楚的。這是一種“大悲境”,涵容著古今一切的悲苦,擔荷著人類一切的苦難。所以此詞與李后主的“一江春水向東流”一樣,感動著后世一代又一代的人。

  再看她一首小令《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入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

  動、許多愁!

  這是李清照避居金華時作的,當時她已五十三歲了。此詞亦如上面兩首長調(diào)一樣,寫著一種極端絕望之心緒。“風住塵香花已盡”,是暮春景象,狂風稍住,花已零落殆盡,此非只是一種物象之描寫,更是心緒之描寫。國破家亡,好時光已被雨打風吹去,故心緒極壞。

  “日晚倦梳頭”,仍是寫心緒之惡,此雖與溫庭《菩薩蠻》之“懶起畫眉,弄妝梳洗遲”、魏夫人《江城子》之“別郎容易見郎難,幾千般,懶臨鸞”以及清照自己《鳳凰臺上憶吹簫》之“起來自梳頭”是同一筆法,但那些只是寫生離之小愁,而這里是寫家國之恨,是寫死別之悲,其深淺是自有區(qū)別的。三四兩句,直寫“物是人非”,國家難,夫君長逝,和平的日子、恩愛的生活都沒有了,過去的愁中是“欲說還休”,是不愿說,不是不能說;現(xiàn)在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了,語言化作淚水,無聲而更悲于有聲。下片開一筆:聽說雙溪(金華的風景區(qū))那個地方仍有很好的春意,自然不似眼前的零落破敗,所以她有了泛舟雙溪之想,她是想去尋找一點慰藉。作者本是愛玩的,周輝的《清波雜志》里記載,清照在南京時,“每值天大雪,即頂笠披蓑,循城遠覽以覓詩。”那是夫君還在的時候。此時她或許也想借游覽以緩解苦痛,那里的春意,說不定能使她的心情好些呢。

  可是這打算旋即被打消了:“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可見這“愁”是怎么也消不去的了。這“愁”有了重量,是一種新的寫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后來《西廂記》里寫別愁是“大小車兒載也載不起”當是從李清照這里化過去的。這里的情緒和《永遇樂》里“怕見夜間出去”的極端絕望的心緒是一樣的,雙溪春固好,但那不屬于她,國之破,家之亡,把她的春天已經(jīng)徹底地帶走了,借用她的話說就是“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了。清照就是在這種沒有春天的凄涼悲苦之中客死異鄉(xiāng)了。她的晚年之作,讓人知道了什么叫大苦深悲。

  在這里我們附帶說一下宋詞壇上另外幾位女詞人。朱熹曾說:“本朝婦人能詞者,唯李易安、魏夫人二人而已。”魏夫人是曾布之妻,被封為魯國夫人,留下來的詞并不太多,但也有一些好篇什,如她的《江城子》:別郎容易見郎難,幾何般,懶臨鸞。憔悴容儀,陡覺縷衣寬。門外紅梅將謝也,誰信道,不曾看。晚妝樓上望長安。怯輕寒,莫憑欄。嫌怕東風,吹恨上眉端。為報歸期須及早,休誤妾、一春閑。一除了李清照,朱熹只說了魏夫人,好像只她們兩個人可稱有宋一代婦人中之能詞者,其實還有一個朱淑貞,也是一個很出色的女詞人,寫斷腸情緒,寂寞心情,其風致多在魏夫人之上。我們看她的《清平樂》: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雨。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臺。有關朱淑貞的一些資料上說,她才色冠絕一時,但是婚姻卻并不幸,詞多幽怨,每到春時,就下跌坐。別人問她為什么,她說:“我不忍見春光也。”可見其內(nèi)心之苦悶。她的生活的主要內(nèi)容大就是“粉淚共宿雨闌珊,清夢與寒云寂寞”了。朱淑貞因婚姻不幸,或許有外情,有人說“月上柳頭,人約黃昏后”是她在寫桑之行。

  這顯然是李代桃僵了,因為那是歐陽修的句子,前人辨之甚詳,已成定論。但即有如此懷疑,大也并不盡是空穴來風?瓷厦婺鞘住肚迤綐贰,從“嬌癡不怕人猜”一句看,卻不像尋常的談戀愛。再之她的《元夕》詩“但愿暫成人繾綣,不妨長任月朦朧”之句,總覺她有一段隱情。有人說這首《清平樂》是寫她和女伴的夏日游湖,我看不像。我們在這里不作道德上的評價,只說這首小詞,寫得真是放誕真是好。只有跟她相愛的人在一起時,她才什么也不管不顧。那一霎的繾綣,使她能忘掉一切的苦悶和煩惱,可那繾綣的一霎過后,她又重掉進了煩惱和苦悶的深淵。

  南宋還有一個為愛而死的女詞人,她叫張玉娘。詞史上多不道著她,唐圭璋先生曾專門為她作了一篇文章,介紹了她的情況,真是感人。(參見《詞學論叢》第989-992頁)玉娘天生麗質(zhì),且聰慧異常,詩詞文章,驚動一時。她字若瓊,出身仕族,自號“一貞居士”。

  有侍兒紫娥、霜娥相伴,皆有才色。玉娘長成,與中表沈儉定婚,沈郎也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不知何故,玉娘的父母悔婚,沈郎因之郁病而死。玉娘自亦郁郁寡歡。后來在一個元宵節(jié)的晚上,幻中與她的沈郎見了一面,不久便也得病死了,時二十八歲。父母感于她與沈郎之癡情,征得沈家同意,將二人合葬一處。她去后一個多月,霜娥亦病死,紫娥競自殺,連她養(yǎng)的鸚鵡也悲鳴而死。家人覺得這事太悲慘,就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葬在一起了。沈、張的墳就被稱作“鴛鴦冢”。這簡直就是重演了一出《梁山伯與祝英臺》。唐圭璋先生說:“我們覺得她短促的身世,比李易安、朱淑貞更為悲慘。李易安是悼念儷,朱淑貞是哀傷所遇,而她則是有情人不能成眷屬,含恨千古。”她的詩詞集叫《蘭雪集》,詞有十六首,寫著她的哀怨和傷感,有些句子頗動人,如:“欲憑新句破新愁,笑問落花花不語”;“庭院深深人不到,憑欄,盡日花枝獨自看”;“何人輕馳寶馬,爛醉金。衣裳雅淡,神仙花外徘徊。獨怪我、繡羅簾鎖,年年瞧悴裙釵。”

  我們把這寫女詞人和李清照作一個比較,她們都有著女性的細膩,婉約,她們都寫著愁怨與哀傷,但是有一點非常重要的不同,那就是別人的詞都能讓詞史上的大家掩住,而李清照卻獨掩不住,因為李清照自有其獨立之標格,這是上面說的那些女詞人所沒有做到的。

  李清照是大家,而諸人只可人二三流也。

  李清照的詞形成了一種所謂的“易安體”,什么是“易安體”?就是指她的詞風,她的詞風若用一句話說就是:尋常言語不尋常。我們前面引述過鄭振鐸先生的話說,李清照不受別人的影響,別人也沒受著她的影響。人或謂,不見辛棄疾、劉辰翁皆有“效易安體”之作乎?而我說正因其標出“效易安體”,才不是受影響,不過是借那“體”用用而已。受影響是從里到外,是整體地被沾,不是形似,而是神通。這才叫“受影響”,遍覽南宋、元、明以來之詞林,誰受了影響呢?不是不想學她,是學不了。她的詞和李后主的詞一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那是一種個體生命與宇宙大道最完美又最自然的會通,并不是可以從技巧之類表面形式上就能理會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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