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別從甥高五》為唐朝偉大詩人李白寫給其外甥的一首贈別詩。當(dāng)作于公元749年(唐玄宗天寶八載)，當(dāng)時李白寓居金陵(今江蘇南京)。此詩作為一位長輩對晚輩的贈詩，自然不離一些忠告和勉勵的話語，同時此詩也抒發(fā)了作者理想不得實現(xiàn)的感慨。
贈別從甥高五
魚目高泰山，不如一玙璠。
賢甥即明月，聲價動天門。
能成吾宅相，不減魏陽元。
自顧寡籌略，功名安所存?
五木思一擲，如繩系窮猿。
櫪中駿馬空，堂上醉人喧。
黃金久已罄，為報故交恩。
聞君隴西行，使我驚心魂。
與爾共飄飖，云天各飛翻。
江水流或卷，此心難具論。
貧家羞好客⑴，語拙覺辭繁。
三朝空錯莫，對飯卻慚冤⑵。
自笑我非夫，生事多契闊。
蓄積萬古憤，向誰得開豁?
天地一浮云，此身乃毫末。
忽見無端倪，太虛可包括。
去去何足道，臨歧空復(fù)愁。
肝膽不楚越，山河亦衾裯。
云龍若相從，明主會見收。
成功解相訪，溪水桃花流。
【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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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猓阂蛔鳌叭簟�;溪：一作“綠”。
浮云：喻不值得關(guān)心之事。
毫末：謂極細(xì)微。
【詩譯】
魚目即使高高堆如泰山，不如一片玉。
賢甥你如同明月，聲價之高震動天庭。
你是我們家族的杰出人物，絲毫也不減曾經(jīng)的宰相，寧氏的外甥魏陽元的風(fēng)度。
我自顧我自己沒有什么雄才大略，怎么能獲取功名呢?
有時候豪賭一氣，解解心中郁悶。
馬廄中駿馬空空，客堂上醉人喧喧。
為報故交恩遇，家里黃金早已用盡。
聽說你要去隴西長安，不禁使我驚心動魂，
真想與你共同飄飖，可馬上就要云天各自翻飛。
江水或流或卷，旋渦險灘多多，此時我的心情難以言說。
貧家沒有錢買好東西招待你，不是不好客，心情復(fù)雜，總感覺辭不達(dá)意，嘮嘮叨叨的，我自己也不好意思。
在這新年初始的'日子，沒有什么好吃的款待你，對著飯菜我也慚愧。
我自笑自己不是大丈夫，一生經(jīng)歷之事多是酸苦。
蓄積下萬古大憤，不知道向誰可以述說。
天地一浮云，變化無窮，我們?nèi)酥皇瞧渲械暮撩选?/p>
一切變化與端倪，太虛都可包括。
過去的事情何必再提起，行路之難到時候就自己知道。
所謂楚越肝膽相連，山河恰是衣被。
如果風(fēng)云際會，明主或許也會重用。
等你成功之日，如果你想來看看我，就來桃花源的溪流邊，我一定在那里看桃花追逐流水。
《贈別從甥高五》是一首五言古詩，寫于唐肅宗上元二年(公元761年)。“天地一浮云，此身乃毫末�！� 這兩句反映出詩人一生坎坷、顛沛流離，此時對于世間萬物似都持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對自身則視為天地間之一毫末，微不足道。似為對自己一生之總概括，蘊含無限之悲痛、感慨與憤激，言近旨遠(yuǎn)，意在言外，余味無窮，令人惋嘆!
詞句注釋
�、拧棒~目”二句：魚目高高堆如泰山也不如一片玉。魚目：魚的眼珠子。一說魚目指夜明珠。玙（yú）璠（fán）：美玉。
�、泼髟拢赫渲槊�
�、顷栐簳x人魏舒，字陽元�！稌x書·魏舒?zhèn)鳌罚荷俟�，為外家寧氏所養(yǎng)。寧氏起宅，相宅者云：“當(dāng)出貴甥。”外祖母以魏氏甥小而慧，意謂應(yīng)之。舒曰：“當(dāng)為外氏成此宅相。”
�、裙鸦I略：少謀略�；I略：籌畫，謀略。
�、晌迥荆汗糯┚咭运緸樽樱痪呶迕�。古博戲樗蒲用五木擲采打馬，其后則擲以決勝負(fù)。后世所用骰子相傳即由五木演變而來。
�、孰]西：郡名，唐隴右道有隴西郡，即渭州，治所在今甘肅隴西縣東南。
�、孙h飖（yáo）：流落，飄泊。
⑻家：一作“居”。
�、腿杭慈罩x。錯莫：猶落寞，冷落之意。
�、物垼阂蛔鳌帮嫛薄�
�、戏欠颍悍钦煞�。
⑿契闊：勤苦，勞苦。《詩經(jīng)·邶風(fēng)·擊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毛傳：“契闊，勤苦也。”
�、验_豁：解除，消除之意。
�、腋≡疲河鞑恢档藐P(guān)心之事。
�、雍聊汉撩哪┒耍扔魇旨�(xì)微。
⒃端倪：頭緒，邊際。
�、仗摚褐^氣這一宇宙萬物最原始的實體。
⒅“肝膽”二句：《莊子·德充符》：“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鄉(xiāng)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濒溃╭īn）裯（dāo）：被子和帳子。
�、自讫垼骸兑住で罚骸霸茝凝�，風(fēng)從虎�！痹讫埾鄰模骶加龊�。
�、靥一ǎ捍擞脰|晉陶潛《桃花源記》典故。言其歸隱之地。溪：一作“綠”。
創(chuàng)作背景
此詩當(dāng)作于唐玄宗天寶八載（749年），當(dāng)時李白寓居金陵（今江蘇南京）。李白另有《醉后贈從甥高鎮(zhèn)》詩，詞意與此首大致相同。高五似指高鎮(zhèn)。彼首有“馬上相逢”句，當(dāng)作于前；此首云高將“隴西行”，當(dāng)作于后。高五（鎮(zhèn)）生平事跡不詳，從詩意中可以看出，詩人與高五極厚善，而遭際亦相似。
文學(xué)賞析
此詩作為一位長輩對晚輩的贈詩，自然不離一些忠告和勉勵的話語，同時此詩也抒發(fā)了作者理想不得實現(xiàn)的感慨。
詩分四段。開頭六句為第一段，是對從甥的夸贊�！棒~目高太山，不如一玙璠”，這起句奇絕高邁，猶如飛自天外，落之玉盤。高如泰山的夜明珠，不如一塊美玉。這開頭的兩句議論，引入入勝，又為下兩句夸甥作了鋪墊。下兩句把從甥比作明月，評價何等之高！明月行天，萬人仰看，聲價動地，自不必說了。一句“動天門”，反襯動人間，一語兩面，可謂奇異妙筆�！澳艹晌嵴啵粶p魏湯元”兩句，用了一個典故。魏湯元即魏舒，少孤，為外祖家撫養(yǎng)。外家起宅，相宅者云：“當(dāng)出貴甥。”外家視魏舒少而慧，以為應(yīng)驗。魏舒曰：“當(dāng)為外視成此宅相�！保ā稌x書·魏舒?zhèn)鳌罚┐藘删湓娨�，是贊從甥高才，不弱于魏舒。詩人把如明月一般聲價的高五，視為“能成吾宅相”，似有貶抑之嫌，其實不然，詩人是從輩份上立論的，顯然含有愛惜之意。
“自顧”以下八句為第二段，詩人自述個人境況。他夸贊從甥“能成吾宅相”之后，自比慚愧，所以有“自顧寡籌略，功名安所存”之句。李白未獲“功名”，是否因缺少籌略尚無定論�！皬恼嗡枷爰液突顒蛹业慕嵌瓤�，李白實在不算高明”（王運熙《李白集校注·前言》），但他仕路受阻，主要還是因為權(quán)貴讒毀。李白政治上受挫之后，仍懷報國之心，但也時有出世之想，泄氣之辭�！拔迥尽币韵铝�，直敘境況。詩人把自己比作“繩系窮猨”，不得自由，心想五木一擲，擺脫爵祿的羈絆。五木，古代賭博的一種器具�！妒勒f》云：桓宣武與袁修道樗蒲（博戲），“袁修道齒不合，遂厲色擲去五木�！痹娙嘶么说洌瑑�(nèi)含寓意。李白蔑視權(quán)貴，而注重友情。為了報答故交的恩義，他不惜“千金散盡”；為使堂上醉人盡興，又不惜以駿馬換酒。他生性豪俠意氣，鄙視黃白之物，每遇故交，慷慨解囊，興之所至，不惜以“五花馬，千金裘”去“換美酒”，“同銷萬古愁”（《將進(jìn)酒》）。此詩“櫪中”四句自述境況，充分表現(xiàn)了詩人豪爽重義的情性。
“聞君”以下十句為第三段，轉(zhuǎn)寫離別之情�！奥劸]西行，使我驚心魂”。聽到從甥將去隴西，隴西郡乃唐代邊陲荒涼之地。西行此地，不能不令人為之一驚。以下則寫送別時的復(fù)雜心情。意思是想與從甥同去“飄飖”，如寒鳥入荒原，雪天各飛翻。但是詩人心中又有矛盾，沒有明說，只言此種心情，如江水流卷，難以陳述完全�！柏毤倚吆每停Z拙覺辭繁”，是說貧家偏偏好客，語拙偏又辭繁，這種自相矛盾難以說明白。因此幾天打不起精神，連吃飯也感到無由的羞愧。此番送別之情，寫得細(xì)密委婉，一語三嘆。
“自笑”句以下為最后一段，開解之言。意思是：自笑我不是大丈夫，生來多有苦事難以擺脫。心中積蓄了多少憂憤，何處能得到開豁？想來猶如天地間一層浮云，此身不過是物之毫末罷了；頃刻間即無蹤影，終歸化入自然之氣中了。古代哲人以為“萬物散而為太虛”。想到如此，所以“去去何足道？臨歧空復(fù)愁。”去去，指從甥隴西之行。臨歧，面臨歧路。此為寬解之語�！案文懖怀�；山河亦衾幬�！薄肚f子·德充符篇》云：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詩人借此開斛，既然認(rèn)為萬物皆一，與自然同體，那么山河也就是床上的帳被了。詩人借莊子之言，以表豁達(dá)之情�！霸讫埲粝鄰模髦鲿娛��！薄兑浊の难浴吩疲涸茝凝�，風(fēng)從虎。意思是龍起生云，虎嘯生風(fēng)，同類感應(yīng)。后用以比喻君主得賢臣，臣子遇明君。詩人借此是說從甥西行，如果云龍相從，建功立業(yè)，那么皇帝會征召入朝的。最后詩人談到自己，則另有一番深意�！俺晒庀嘣L，溪水桃花流”，是說：成功之后不會忘了我，找我可到有溪水桃花的地方。晉人陶淵明寫了《桃花源記》，那脫離塵世之累的自由生活所在，成為許多政治失意之人向往之處。李白曾有“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古風(fēng)·鄭客西入關(guān)》）之句，反映了詩人對桃花源的向往。此詩以“溪水桃花流”作結(jié)，暗含詩人隱居之想。
名家點評
《遼寧大學(xué)學(xué)報》主編宋緒連：此詩先夸從甥后述己況，再寫別甥離緒，最后以曠達(dá)之情作結(jié)。整首詩開闔有致，起伏變化，一氣雙收，可謂大家風(fēng)范。其夸張之筆，不失真情；沉郁之處，一往情深；開豁之辭，聲情并振，將爽直和委婉、摯著和超脫熔為一爐，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量。
作者簡介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是屈原之后最具個性特色、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之美譽，與杜甫并稱“李杜”。其詩以抒情為主，表現(xiàn)出蔑視權(quán)貴的傲岸精神，對人民疾苦表示同情，又善于描繪自然景色，表達(dá)對祖國山河的熱愛。詩風(fēng)雄奇豪放，想像豐富，語言流轉(zhuǎn)自然，音律和諧多變，善于從民間文藝和神話傳說中吸取營養(yǎng)和素材，構(gòu)成其特有的瑰瑋絢爛的色彩，達(dá)到盛唐詩歌藝術(shù)的巔峰。存世詩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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