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了好多年了

　　村頭的老井還在活著

　　我記得奶奶時。她已經(jīng)七十多了

　　她一個人住在老屋里

　　她住的老屋是干凈的

　　她門前的小路是干凈的

　　她穿的衣服是干凈的

　　每天早上。她會拎著木桶去村頭的'老井洗衣

　　老遠(yuǎn)。就能看見她痀僂的背影

　　老遠(yuǎn)。就能聽蒼涼的棒捶聲

　　無論春夏秋冬。每天早上她都要在老井干一會洗衣活

　　村里人都說奶奶干凈

　　也有人說奶奶太干凈

　　奶奶私下對我說。那一年日本人進(jìn)村大掃蕩時

　　村里人都在逃命

　　她帶著大伯躲在路邊的草叢里

　　最后還是被日本人發(fā)現(xiàn)了

　　在屠刀面前她撲通下跪了

　　求它放過四歲的大伯還有肚子里七個月大的父親

　　她下跪時是個披頭散發(fā)臉上涂滿木炭的臟女人

　　這是她一生最不干凈的一天

　　從那以后她要做個干凈的女人

　　奶奶走了好多年了

　　那口老井還在活著

　　那口老井如一面寶鏡

　　照著生前的奶奶和她的蕭氏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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