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散文

2021-07-03 散文

　　阿林的那一雙淚眼，讓我終生難忘……

　　第一次見到阿林，是我當兵第二年的時候。因工作的需要，從空軍到陸軍，我被調(diào)到一個后勤單位。

　　后勤單位坐落在一個很繁華的大都市里。

　　當我一路風塵肩背手提到新單位報到時，出來迎接我的是一個肩扛的軍銜，都是兩道小黃細杠杠，和我一樣是同一年的兵。

　　我略微地打量著那個兵，帶著稚氣的臉上閃著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給我的第一印象長得像個姑娘。報到手續(xù)辦完后，部門領(lǐng)導(dǎo)為我們作了介紹。

　　我這才曉得他叫阿林，我和他分在了同一宿舍。

　　初來乍到，水土不服，我害了一場大病。

　　在病中，阿林前前后后地照顧了我近一個月。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和阿林的關(guān)系越處越親密，親兄弟一般，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病好后，我和阿林總是一起出出進進，也不知誰是誰的影子。乃至于單位有的領(lǐng)導(dǎo)說，找到阿林就能找到我，找到我就能找到阿林，倆小子好的'一個人似的。

　　后勤單位很輕松，閑暇時，我和阿林就會擺上棋盤，邊對弈邊談古論今，也會談自己的理想和未來前途。阿林常說，老家在渭水河畔，當兵挺不容易的，自己一定要好好干，干出個樣兒來，爭取入黨立功再能考上個軍校啥的，為家中爹娘爭光。

　　那年年底，我和阿林因工作突出受到部隊表彰，并一同入了黨。

　　轉(zhuǎn)過年來，領(lǐng)導(dǎo)將阿林調(diào)到了司機班。

　　阿林工作更加積極了，每天出車回來都會把車擦得锃亮。戰(zhàn)友們心里都明白，給首長開車，將來留在部隊是不會有大問題的。

　　我在心底由衷地替阿林高興。

　　就在阿林一帆風順的時候，在一個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車被盜了。這還了得，首長的車被盜了，真是吃了天豹膽。部隊保衛(wèi)科、地方公安部門開始聯(lián)合偵破。

　　案子很快就被偵破了，是本單位一名戰(zhàn)士勾結(jié)地方上的不法青年做的案。車雖然被追回來了，責任也不在阿林，可阿林還是為此受了處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阿林每日里雖有說有笑的，但我瞧得出，在他的眼底深處總是掛著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陰郁……

　　秋風蕭瑟，落葉紛紛，老兵退伍的日子到了，部隊決定讓阿林退伍。

　　得知消息后，整整三天，阿林不吃不喝，一句話也沒有，我曉得，他是心里太難受了，他是舍不得脫下那身綠軍裝，那不是普通的一身軍裝，那是他的夢想和家鄉(xiāng)親人的期望��！

　　退伍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阿林總是搶著干這干那，實在無事可做時，就撫摸著軍帽上那枚閃亮的軍徽，久久的……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阿林對我說：“再陪著兄弟在大院里走走吧�！币宦飞衔覀z都默默無語，只有腳踏下的落葉發(fā)出嚓嚓的聲響，我真的不曉得如何安慰阿林。

　　猛然間，阿林站住了。此時此刻，我發(fā)現(xiàn)阿林的雙目中溢滿了淚水。

　　阿林哽咽著打破沉寂，“老哥，當年我當兵時，爹就對我說，咱投胎農(nóng)家，命里注定就是要爬田埂、當田埂。當勤勞的爹娘躬耕于田間的時候，咱自然沒有那么多的嬌氣，有本事咱使本事，沒本事就扎扎實實地種咱的田。天下之大，走田埂的人還是多數(shù)啊。經(jīng)歷了大城市的浮華之后，故鄉(xiāng)的田埂的確在一定的時期淡了許多�？煞祷仡^仔細一琢磨，許多浮華之后很快就化作了虛無，只有故鄉(xiāng)的田埂和田埂上那蓬勃生長的鄉(xiāng)情深深地埋在了我的骨子里，我是該回故鄉(xiāng)重新走走田埂了。不過，咱哥倆分開后，還是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要干出各自的一番事業(yè)來。四年了，咱哥倆處的親兄弟似的，千萬別把兄弟給忘了�！�

　　聽著阿林的話，我的淚水早已流過了臉頰，握著阿林的手緊緊的、緊緊的……

　　阿林用力握著我的手搖了搖，“走吧，當兵五年了正好回家為爹娘盡孝。還有啊，家鄉(xiāng)實在是太窮了。我要從新開始，用在隊伍上學(xué)到的本領(lǐng)去建設(shè)家鄉(xiāng)，開拓自己的新天地！”

　　阿林離隊時，部隊首長說派車送他，阿林謝絕了，他說：“還是不麻煩首長和打擾戰(zhàn)友們啦！”阿林走了，走得很平靜，走時背著打得整整齊齊、已經(jīng)洗得發(fā)白的軍被，還有那只黃色的軍挎包。

　　隨后幾年的時間，好像只能用飛來形容，阿林臨別時說的每一句話一直縈繞著我的腦海。后來很長時間阿林沒有給我來信，我給他去的信也如泥牛入海，音信渺無。

　　突然有一天，阿林來信了，信中說他當了村長，還帶鄉(xiāng)親們種大棚和發(fā)展地方特色旅游脫貧走上了致富路。

　　收到阿林的來信，我的心中如同長了草，我決定去看看阿林，于是，我就買了通往阿林家鄉(xiāng)的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