樅陽之春優(yōu)美散文

2021-06-30 散文

　　春雨敲窗的時候，我醒了過來。

　　我突然想起要去赴一個魂牽夢縈的約會，一個仿佛千年的約會。

　　我知道，那里有青石巷在等我，有青苔斑駁的老井在等我，有歲月的殘垣斷壁在等我，有今年的春雨在等我……

　　當(dāng)我的腳步踏進時，雨水已濺濕了老巷的衣襟，細(xì)雨涸濕在青石板上，點點滴滴地敲打，青石板像古老的琴鍵，發(fā)出啪啪答答的音樂。而在不遠(yuǎn)處，正是樅川夜雨的家園，泥土濕了，田野濕了，油菜花正燦爛而沁香地開。那片水也暖了，岸柳如風(fēng)，小城又在臨水梳妝。

　　哪個躊躇滿志的少年愿意在這樣的一個早晨尋找這條古巷呢?柳綠花紅、鶯歌燕舞，那是多少人的春夢啊!可我卻來了，一個人悄悄地走來了。

　　老巷默默地看著我，那是多么慈愛的目光啊。我知道，在老巷面前，我永遠(yuǎn)是個孩子。一個無數(shù)次跌倒而永遠(yuǎn)微笑的孩子。像今天這樣的早晨，這樣的日子，老巷依舊，青石板依舊，細(xì)雨依舊。木板門拉開了，早起的老人梳洗過花白的頭發(fā)，坐到了門口，一邊揀萊一邊就和鄰里話起了家常。不小心他們就提起這個鐵匠家或者那個木匠家，因為老巷滿是老故事。“上碼頭”這條老街上，就有東風(fēng)理發(fā)店、老照像館、小錐子店、黃家煎餅、老木器社等，這些老店里的人在老街住慣了，再好的.房子也不愿搬出去住，他們守著這條老街，這個“上碼頭”的老名字，這條青石板路，聽早起趕集的自行車碾在青石板路上的叮當(dāng)叮當(dāng)聲，看鄰里在店鋪門口生著煤爐炊煙飄蕩起來，就知道一天的日子開始了。水從古井里打出來，把堂屋打掃干凈，把門口打掃干凈，就知道日子不過是水一樣的日子。

　　這條老街上有個“雅俗齋”，主人姓楊，是一位喝墨水的老人。他本不是生活在這條老街上，單位在開發(fā)區(qū)分給他一套住房他不要，卻在這條老街上買下一幢老屋，建起了“雅俗齋”，雅來作畫逗鳥，俗來劈柴做飯。一方天井，透著一方天空。天空上兩三只鳥兒靈動地張望。屋檐下掛著臘肉，去年一場大雪，臘肉分外香呢。這種臘肉在飯頭上一蒸，就著一碗青菜苔、一碟豆腐乳，我分明聞見春天就從楊老的天井里飄出來。楊老微笑著過日子，可誰都不知道，在他滄桑的臉龐口，寂寥堅守的歲月依然經(jīng)不過流水的打磨。老巷老去，老楊老去，上碼頭老去，側(cè)耳聆聽的只有風(fēng)中的“樅川夜雨”———

　　那是一群書生為上碼頭起的名字。上碼頭為樅陽至菜子湖出口，書生眼中的上碼頭是通湖達(dá)江必經(jīng)之道。他們認(rèn)為只有江河才是人生真正意義的江河，于是一群弱冠書生在出埠的蘆葦蕩里聽到家鄉(xiāng)那詩一般的沙沙雨聲，相視一笑，就叫“樅川夜雨”吧�？伞皹捍ㄒ褂辍辈粫溃@一群書生的命運注定在江河風(fēng)雨中呼嘯，當(dāng)中國三百年的文學(xué)史留下“何意高文歸一縣，天下文章出樅陽”的詩句時，歷史已輕輕翻過數(shù)百年。

　　春雨依舊。上碼頭在春雨中安祥。

　　“輕帆掛與白云來，

　　棹擊中流天倒開。

　　五月江聲千里客，

　　夜深同到射蛟臺。”

　　———雨中傳來稚嫩的讀書聲，那是一群樅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