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夜散文

2021-04-07 散文

　　導(dǎo)語：散文是一種抒發(fā)作者真情實(shí)感、寫作方式靈活的記敘類文學(xué)體裁。下面是小編整理的下雪的夜散文，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黃昏以后，陰沉了好幾個(gè)晝夜的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透過漫漶的窗玻璃，透過微微敞開的門縫，雪的影子是那樣地綽約，仿佛誰家調(diào)皮的孩子正在隨意調(diào)弄著音響的音量，那忽高忽低的音樂，無疑就是一種自心底發(fā)出的誘惑：側(cè)耳，起身，盡量避免雜音的出現(xiàn)，即使是衣袂和風(fēng)的摩擦，腳底與地面的接觸——酷愛音樂的人是不會拒絕雪的厚愛的，那追尋的過程，誰能說就不是一種甚于音樂或者雪本身的享受呢?

　　最初的雪花，說是蛺蝶，并不過分。盡管沒有風(fēng)，不信，且看視野之中，那雖然不多卻筆直沖天的炊煙，且聽原本就以寂靜寂寞為底色的深冬的深處：儲藏室里，白菜大頭朝下，正在靜靜的呼吸;牛棚之內(nèi)，剛剛填飽了肚子正在醞釀著情緒醞釀著半夜時(shí)分美美反芻的黃牛，它的一聲飽嗝雖沒有鉆出厚厚的皮毛，無疑卻為我敏銳的聽覺捕捉;還有牛槽之下蜷身安臥的黃狗，甚至它夢里的一聲輕嘆，都在我驚喜的眼神里暗暗定格。雪也是一樣，漫天舒卷，愜意翩然，昏黃的燈光里，它們忽近忽遠(yuǎn)，卻又完全不似初春的細(xì)雨，雖然同樣沒有重量，雖然同樣慵懶得有如婚房里暗弱的燭光。但是，早春的雨，是迫不及待地沖向地面的，深冬的雪，卻總像骨子深處鐫刻下了一份對于天空的留戀，抑或是一種炫耀，那些白色的精靈，那些綜合了全人類的想象也難以捉摸透徹的舞姿，就在我的視線里，在微微敞開的門縫里，在漫漶的窗玻璃之外……

　　然后，也許只是一瞬間，也許很久，當(dāng)我動用了周身所有的神經(jīng)，盡量去捕捉那無聲的音樂里各式各樣的優(yōu)美舞蹈的時(shí)候，雪花失去了蹤影。那越來越密的雪花，那越來越大的雪花，那越來越動人心神的雪花，仿佛聽到了冥冥中一聲召喚，說沒有，連一點(diǎn)回旋的余地都不給留下。

　　我靜靜地等待著，門縫，窗玻璃，我的眼睛開始疲于奔命。心底深處，卻再難掩飾那股失落和惋惜。盼了那么久了，不會只給大地上的人們短短十幾分鐘的驚喜吧?如果真那樣，還不如從來就沒有過。沒有了雪花的冬天，或許只是一片干枯，一片黑暗，然而，只有這了了幾星雪花的大地，卻是讓更大的干枯和黑暗有了用武之地。它們會如影隨形，會無處不在地在越來越深的夜色里，麻木著更多的心靈。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拉開了房門。我想最后一次吼破喉嚨，讓一串并不動聽的嘶喊，傾瀉出一年以來各種各樣的情愫�；蛟S我的嘶喊真能感動天地，讓陰沉了那么多天的天空，一個(gè)愣神，于是，雪花繼續(xù)飛揚(yáng)，頃刻間，天地通透得有如一枚剛剛開始繞絲的蠶繭。

　　然而，我的嘶喊只是在醞釀之中，至于之后會醞釀成什么，一壇酒?一壇醋?疑惑還是以最原始的聲音驚擾起一片愕然?那就不是我所能管得了的了。我看見，雪花散去之后的`天地間，密密的，細(xì)細(xì)的雪的晶粒，斜斜的，淡淡的，以狹小的天井為單位，大團(tuán)大團(tuán)地飛奔而下。盡管聲音依舊低微地需要動用心靈才能聽見，但在越來越亮的燈光照射下，那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鹽粒一樣的雪的精靈，卻在我拉開房門之前，就像燒融的白蠟，流滿了凡是它所能到達(dá)的每一個(gè)地方。雖然只是薄薄的就像敲破了蛋殼之后展現(xiàn)于眼前的那層泛著微黃的潔白，卻已經(jīng)開始晶瑩著我的雙眼，其間，微微的黑色，則是樹枝的底部，瓦檐的粗大顆粒，以及蘆花雞不停甩動著頭頸造成的斑駁，或者還有一種因?yàn)槠谂瘟颂�，生怕瞬間，這些可愛的精靈就會縮回了翅膀時(shí)的內(nèi)心隱隱的擔(dān)憂——假如這一切，阻止不了雪們的腳步，想必，包括我在內(nèi)的所有夢境，都會有一個(gè)以對生活的美好憧憬為框架的夢了。

　　下雪了，終于下雪了，在黃昏之后，在黎明之前，在四野用欣然的闃寂，生命用眼角的晶瑩，在一個(gè)年頭的尾聲，一種與寒冷唯一不犯沖的期望里，雪如期而至了。

　　地面，屋宇，左鄰右舍的白楊梧桐上，死角越來越少，閃爍的刺目的白光越來越厚實(shí)，越來越豐滿�？v然我不再出門，也能深刻感覺到，這場雪的背后，究竟有多少雙熱切的目光，與我一樣，靜靜地觀望著天空和大地。

　　“老頭子，洗洗腳再上炕啊——”隔壁，一個(gè)帶著笑意的叮嚀，忽然響起在耳畔。

　　“我得趕緊去場間為咱們的蘿卜坑添把土啊，省的凍了——”一個(gè)老頭同樣充滿笑意的回答，在更加緊密的雪的世界里，飛揚(yáng)。

　　我微微笑著，在那一聲回答落地之前，裹緊了大衣，抓起了鐵鍬——場間的蘿卜坑里，同樣有我的擔(dān)心和快樂。盡管，擔(dān)心只需幾把土，快樂卻會在臉上，在心里，在腳下咯吱咯吱的輕響中，持續(xù)下去……